柳安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眼睛红肿一圈,搂着被子反复追问。
“你确定,是我派人送了牛乳去,小公子喝了就,就……”
郡青脸色十分不好,她难得面色凝重。
“回禀美人,消息传来的确无误。是从三皇子府内部传来的。”
柳安安浑身发冷,哭得嗓子都沙哑了。
“我没有害小公子!我根本没有害他!”
从她宫里送出去的牛乳,喝了就出事,哪怕柳安安再不懂这个,也知道这件事她被利用了。
“美人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当然知道,宫里的人都知道,可是现在没有用。”
郡青给她擦了擦眼泪,口气无奈。
“前不久中秋家宴,美人差点被三皇妃刺杀,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三皇妃不知所踪,府中就留下了一个一岁的小公子。这种情况下美人还去给小公子送牛乳,没有人会相信美人只是善意。”
“可是,可是……”柳安安眼泪直冒,她咬着唇好不委屈。
她的确对那个孩子没有什么好感,送牛乳,也是因为答应了义兄要照顾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放置不理呢。
没有义兄这件事,她肯定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趁着她送牛乳,害那个孩子!
“说来奴婢着实不懂,昨儿美人为何忽地要给那小公子送牛乳。”
柳安安提到这个,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不能说。
说了她的身份就拆穿了,还说不定会?把义兄牵扯进来。
可是义兄是好心,和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我……我就是忽然想到他一个孩子,就……”柳安安不擅长说谎。一说谎,结结巴巴地,眼神飘忽地充满了心虚。
郡青叹了口气。
“美人既然不愿意说,奴婢也没有办法。但是今日事情闹得很严重。只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件事被扩散到了所?有人面前。在别人眼中,美人就是杀害小公子的凶手。”
柳安安一听,哭都哭不出来了。
难道她就要因?为一碗牛乳,背上一条人命的罪孽?
这绝对不可以啊。
怎么办。
“郡青姐姐,我来劝美人吧。”
丫鬟玲珑端着洗干净了的帕子来,不着痕迹挤开了郡青,含笑道?:“我一会?跟着美人,知道怎么调整美人情绪。”
郡青瞥了她一眼。
“希望你能做好。”
郡青一走,玲珑赶紧拧了帕子给柳安安擦脸。
“美人快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伤不到美人的。”
柳安安已经哭得绝望。
她在想,自己死后,要怎么给爹娘义父交代,她没有害人家孩子。
玲珑的话让她心生希望,立即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说着,她又抽噎道:“现在什么都没办法了。小公子死了,一条人命的事,怎么可能不是大事。我送的牛乳,我在别人眼里就是罪魁祸首。”
“对美人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换做陛下的话,就完全不同了。”
玲珑小声说着:“陛下心疼美人,美人只要去给陛下撒娇,说牛乳是陛下吩咐下去的,美人只不过是吩咐了一句话,并不知情,就能把美人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一条人命在美人眼里,重于泰山,可是在陛下眼里,不过是草芥。”玲珑又说道?,“更何况,这不过是三皇子的遗孤。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在陛下手里,是活不长的。”
柳安安拧眉。
就算褚余真?的是滥杀成性的人,不是他做的,凭什么推给他!
而且之前暴君没有打算杀那孩子,现在也没有杀,怎么就能说以后就会?杀。退一万步,哪怕以后他想杀了那个孩子,也不是现在,也不是因为这一件事。
为了自保,把这件事推到暴君身上,太无耻了。
柳安安吸了吸鼻子。
她必须要自证清白。
就算自证不了,也不能让别人替她背黑锅。
哪怕是恶名在外的暴君。
不该他的恶名,都不能加注于他。
“美人你与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说来如果不是因为陛下,这等无妄之灾也不会?落在美人的头上。”
柳安安听到这里,猛地反应过来。
是了,她虽然是没有办法,但是暴君说不定有办法帮她找到真凶!
“你说得对!”柳安安振作了,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我这就去找陛下。”
“这就对了,”玲珑安心多?了,“美人只管去找陛下,陛下宠着美人,定然不会?让美人因此难过。到时候,奴婢会?告诉美人下一步怎么走。”
柳安安起身穿着外?衫,闻言一愣,回头重复丫鬟的那一句话:“下一步怎么走?”
玲珑轻轻松松笑着:“是呀,单纯只是让陛下帮美人遮掩,是不能服众的。总是要让旁人都信服才是。”
柳安安听着有些奇怪,但是找不到具体在哪里奇怪,只能皱着眉,吩咐下去去勤政殿。
上一次暴君说得对,她的确是哭着来的。
这么一想,柳安安甚至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暴君怎么知道她送了牛乳会哭着来找他?
难道他知道……
有人要因?为这次事害她?
这么一想,柳安安挺起了胸膛。
看样子,暴君知道背后有别人,凶手另有他人!她是无骨的!她是值得信任的!
“陛下呢?”
柳安安来勤政殿的次数太多?了,殿内服侍的侍人们对她也太熟悉,熟门熟路请她先去了远一点的暖阁坐下,送来了茶水点心。
大侍打了帘子来,躬身笑道?:“美人来了,陛下今日特意早早忙完,等着美人来呢。”
他果然知道!
柳安安按捺不住。
“我去找陛下。”
“美人倒也不必着急,且先坐一会?儿,陛下与白大人说完事,很快就来。”
白大人……又是那个白庭?
柳安安忽地心提了起来。
暴君知道她没有杀人,但是这个白大人不知道呀。更何况,她昨天还故意哼了人家。要是这个白大人是个小心眼的,趁着这个机会告她一状,她哭都哭不出来。
不能让他获得陛下的信任!!!
柳安安根本坐不住,直接起身绕开大侍,哒哒哒跑去正殿。
“美人!美人别去……”
大侍急得跺脚。
“除了白大人,还有朝中几位大臣呢!”
柳安安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根本听不到。
柳安安想好了,在白大人的面前,一定要展现她深受陛下宠爱的这一点。
这样,他哪怕是告状,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怎么是陛下深受宠爱的模样呢?
柳安安思来想去,只想到了在王府时,曾经不小心撞到了义父与侍妾。
那侍妾叫什么她都忘了,只记得当时侍妾依偎在义父的怀中,声音嗲嗲的说,王爷宠爱她,是她的福气。
入了深秋,殿内各处都挂上了锦幔,柳安安疾步而来,掀开锦幔去了正殿。
她绕到后方,前面只有一个屏风,穿过屏风就是暴君的位置了。
殿中,她隐约看见一个人躬身站在殿中,在说着什么。
那个声音,一听就是白大人!
好!今日就让你好好看看,她柳美人,才是陛下宠爱的!
告她的状,没门!
“陛下!”
柳安安脚步匆匆,绕过屏风,瞅准了褚余的宝座。
男人似乎也有些诧异她的突然出现。
可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柳安安紧张地脚下都乱了,直接冲过去,手一勾。
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她脚下一跌,直接摔在了褚余的怀中。
柳安安还是怕羞,哪怕是主动投怀送抱,还记得把脑袋死死藏在褚余的怀中。
除了头发丝,一点都不露出来。
“你……”
褚余刚说出一个字,柳安安着急了,他要是让她下去,可就太丢她的脸了!
绝对不能在要告她状的人面前这么丢人!
柳安安连忙抬起头,顺便抬手捂着了男人的嘴。
可不能撵她走!
“陛下,我想你了!”
柳安安十分努力说着生疏的讨好话。
不给褚余一点说话的机会,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来讨好他,展现她在他面前的特殊。
“陛下不在,我睡不好,我来找陛下了。”
“陛下抱着我,我就能睡好了。”
柳安安说完,长吁一口气。
这样,她在白庭眼里,就是褚余会?疼爱的小妃子,是他不敢惹的人了。
哼。
谁也别想告她状!
柳安安还捂着他的嘴,眨巴眨巴眼,希望暴君能接收到她的情绪。
男人沉默了片刻,伸手握着她的手腕拽了下来。
柳安安连忙想重新捂上去,褚余先她一步,用正经的口吻说她:“没规矩。”
然后对着正殿的人抬了抬下巴。
“你们继续。”
柳安安不解地跟着扭头。
们?
不是白庭一个人吗?
一回眸。
正殿内跪着四五个朝臣,这会?儿视线下垂统一盯着地面。中间站着的,的确是那白庭。
白庭甚至还一脸佩服地看向她,认真拱了拱手。
“美人请勿担心,臣等很快就禀报完正事,绝不耽误美人……睡好。”
柳安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殿内怎么还有几个人!!!都不认识!!!
柳安安浑身发烫。她立刻要从褚余怀中跳走。
太丢人了!
啊啊啊太丢人了!!!
柳安安羞愤难忍,手脚并用想要爬出来,
谁知褚余手中却一按,将人直接按在怀中,怎么也爬不出来。
他的手还安抚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这会?儿不能陪你睡,你将就一下,靠一会?儿。”
柳安安急了。
她哪里真?的是想要陪着睡啊!还有,当着朝臣的面说这个,真?不怕被朝臣当成昏君吗!
还是说他一个暴君根本不怕昏君的名?头!
可她怕啊!!
柳安安就差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了,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按了按,然后唇贴着她的耳垂。
“再动?”
柳安安浑身汗毛都竖起,炸毛的小猫似的,紧张兮兮僵硬坐在他怀中,不敢动了。
男人满意了。
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还空出来在长案上敲了敲。
“继续。”
柳安安默默侧过脸,耸开暴君的衣领,把脸埋了进去。
他们看不见她的正脸,就等于不知道她的存在。
对,她不存在。
他们没看见不知道。
殿内的大臣们相顾无言。
“回禀陛下,臣,臣要说的不重要,不重要。还是……柳美人更重要些。”
“对对对,柳美人更重要。”
“陛下,臣等告退。”
柳安安捂着脸捂不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