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喝了好多?好多?口,直到哥哥不再?将药碗凑过来,才算是喝完了。
许知雾迷迷糊糊地想,怎么哥哥分担了一半,药汤还是这么多?呢?
这一碗药是脸盆装的吗?
她无暇细想,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谢不倦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安稳睡下,可他仍旧没有合眼?,时不时就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贴贴她的额头,看?她退烧退得怎么样。
接近凌晨的时候,许知雾原本已经正常的体温再?度攀升,竟又烧了起来。
谢不倦立马叫醒靠着马车口小憩的绿织,吩咐她去将许知雾那坛子?宝贝好酒抱过来。
随后,绿织眼?睁睁看?着谢不倦倒了一碗酒水出来,再?用手帕沾了些,去擦拭许知雾的手心脚心。
看?得她眼?皮子?一跳,她家姑娘醒过来之后要是知道这么贵的酒用来擦了脚,会不会抱着酒坛子?心疼?于是暗暗决定,姑娘不问起来,她就不说。
“绿织,”不料谢不倦忽然喊她,绿织顿时凝神,“你去歇吧,这里暂时不用人了。”
绿织细瞧了许知雾,虽又烧起来,但周身的绯红早已褪了下去,想必很快就好了。
遂应道,“是,公子?。”
走的时候还暗暗感?慨,这天底下的哥哥都有这么好么,竟可以衣不解带地照顾妹妹。她往后头的马车走,边走边打了个呵欠,真是困死她了。
先?去睡一会儿,再?看?看?姑娘退烧没有吧。
一碗酒水擦得见?了底,外头的天也蒙蒙亮了,许知雾周身的热意渐渐退了下去,睡颜也安宁下来。
谢不倦揉揉额角,合上眼?润了润干涩的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
忙到现在他才有空去想他与许知雾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喜欢阿雾的,如若要选一个共度余生的人,他毫不犹豫会选择她。
只是不料身体上的渴望会先?来一步,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记忆中阿雾幼时的模样还那般清晰,她半人高的模样,她的童言童语,她稚嫩的字迹与画作?,她一声声的“哥哥”……于是他难以接受自己对她产生的肖想,羞愧,自责,觉得自己不好。
他不禁问自己,如果他认识阿雾的时候,她不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而是如现在这般的及笄少女,他还会踌躇不前,羞愧不已么?
然而与阿雾一同长大的这几年,又是那样的宝贝,他珍藏于心底,只稍稍一想没有这几年的情形,就不愿再?想下去。没有身为“许孜”的那几年,他一定不是现在的他,一定更晦暗,充满不甘与仇恨。
仇恨所有让他的人生从巅峰跌落的人,怨父皇不经他同意想出那个让他离京的主意,让他背负性命,噩梦缠身。甚至要怪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不倦,不倦,所以他一刻不曾停歇,永远做不成一只知还的倦鸟。
幸而他不仅是谢不倦,也是许孜。
他还可以回?骈州,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而这个陪伴他许多?年的姑娘,在他沉郁的底色上泼满了热闹鲜活的色彩,让他忍不住想要走近她,想要拥抱她,拥有她。世上所有女子?,只有她的颜色不一样。
谢不倦的目光落在许知雾娇憨的睡颜上,温柔地看?着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他缓缓俯下身去,捧着许知雾的脸颊,看?得细致无比。
她光洁的额心是那么可爱,白瓷样的肌肤,一戳就要泛起红色。
谢不倦轻微地翘了翘唇角,在她额心落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渐渐往下,她睡梦中的眉眼?也可爱极了,睫毛乖巧地覆下来,像是天底下最乖最无辜的人,什么娇气任性都与她不沾边。
谢不倦笑着,又在她薄粉色的眼?皮上落下一吻。
她的唇已经恢复了水润,正微微地撅着,一副委屈模样,是不是在梦里反应过来了,哥哥根本没有替她分担那一碗药?
谢不倦看?着她的唇,目光微深,他就这么看?了一阵,终于顺着心意贴上去。
温热的,柔软的,还有点淡淡的药味儿。
这一次并非由欲、望驱使?,他吻得很轻柔,捧着她脸颊的手轻轻摩挲。
忽闻身后抽气声,谢不倦回?首看?去——
绿织将帘子?撩了一半,看?到这场面顿时呆愣当场,满目的不可置信。
谢不倦起身,不慌不忙地将许知雾盖得严严实实,而后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襟袖口上的褶皱。
他走出来,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怎么不去歇息?”
“奴,奴,奴婢担心姑娘,想来看?看?她退烧没有。”
谢不倦点点头,淡淡道,“已经退烧了,你回?去吧。”
“这……”
绿织的脑子?已经混乱成一片浆糊,她下意识想要问他什么,谢不倦转眸看?她一眼?,浓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
“她若知晓,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