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
从?贺燃打了那通电话之后,简严清并没有马上回来,甚至,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为之所?动的?波澜。
简严清在?处理好公事之后,才回到家。
他进屋的?时候,一肩风尘。
简皙飞快迎上去,“爸爸。”
简严清手一抬,示意?她打住,然后问:“萌萌呢?”
贺燃:“她睡了,阿姨先陪着。”贺燃又碰了碰简皙,“去帮爸爸倒杯水。”
简皙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间严清开了一天会,神色略显疲倦,“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你们别担心,小皙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他撩开衣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正说着,门锁有动静,“咔”的?声儿轻响,果然是陶溪红。
她进门一愣,“哟,干嘛呢这是,杵门口凑一桌打麻将啊?”
还能开玩笑,神情也算自得。
贺燃粗略一扫,得出判断后,心里?的?石头?也稍稍松动。
简皙听见声音,从?厨房急急跑出,“妈妈。”
“慢点慢点,茶水都洒出来了。”说完,陶溪红弯腰换鞋,把手提包搁在?鞋柜上。
简严清接过简皙手中的?茶杯,面色无异,说:“小心烫手。”
有几滴溅在?了简皙手背,刚才一急也没在?意?。陶溪红走过来,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烫红了,去拿芦荟膏擦一擦。”
“妈妈。”简皙抽回手,眉色有忧。
陶溪红笑笑,“没什么事儿,税务那边每季度都有抽查指标,年年都有,前年我也去过。”
简皙将信将疑,脑子迅速运转,似在?回忆“前年”是否有其事。陶溪红指了指鞋柜上方,“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饼店,买了点当宵夜,去吃吧。”
饼还热乎,摸着温度,简皙的?心到底舒缓了些。
一家人相处如平常,简严清也难得地吃了一块,又与贺燃闲聊片刻,才与陶溪红上楼。
“你们也早点休息,太晚了,明天再走吧。”陶溪红交待。
简皙收拾好碗筷,回卧室时经过爸妈门前,里?头?有微薄的?光亮匀匀洒出,是简严清的?台灯,他睡前有看书的?习惯。
一切都安宁照旧,简皙放了心,踏踏实实地去睡觉了。
零点已过,简家熄灯入眠。
借着窗外?的?亮光,简严清和陶溪红都清醒着。
一个靠着床头?,一个侧躺着,简严清一声微叹,“这件事,瞒起来天|衣无缝,我也是事发?当时才得到的?消息。”
陶溪红单手枕着侧脸,说:“那些资料很有说服力,那张账单,我印象不深,但印章和签名?,确实是相关部门领导经手。”
简严清:“我们两口子交个心,溪红,这么多年走过来了,你给我一个底,公司有没有事,有,事有多大?”
陶溪红很快回答:“至少,我经手的?,不乱分寸。”
简严清明白了,暗箭难防,陶溪红看不见的?背后,也许有人花数年窥探、准备,抓住不是她导致的?漏洞,添油加醋一番,就能呈现一份淆乱视听的?证物。
陶溪红躺久了,也撑着坐起来,和简严清肩并肩地靠在?床头?。
她声音轻,“老简,其实事情背后,你我都知?道。找我开口子,顺着往血肉里?撕,到底了,就是你。”
简严清何尝不知?。
陶溪红看事拎得清,把接下来的?可?能抽丝剥茧层层还原,继续说:“我不过问你工作?上的?事,但我也知?道,省班子二把手空缺,你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简严清是典型的?实干家,从?基层做起,一路脚踏实地,加之政绩卓越,口碑极佳,正当年,前途远远。
“不说这个。”简严清沉声,微哑的?嗓音在?静宁的?空气里?,倒听出了深远。
他缓缓道:“且不说,我身上没有他们想要的?污点,就算有,这些年,我积攒下来的?人脉圈子,谁输谁赢也未可?知?。”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简严清抬起眼眸,说:“为了你和这个家,我可?以让步。”
陶溪红心惊,“老简。”
“行了,别多想,休息吧。”简严清拍拍她的?手背,躺平,合上了眼睛。
———
接下来几天,陶溪红完全配合稽查小组的?调查工作?。
有问必答,有疑必解,她的?铁娘子气质在?这场对局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洁犀日化?成?立时间之长,业务量之大,确实有许多钻空子的?小细节,最终,以御丰园这一陈年项目上,三笔工程建设前提前在?建材这块报决算,得出虚增成?本,减少利润的?违规处分。
陶溪红深知?,这种鸡蛋挑骨头?的?态度,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相关处罚文件迅速下达至企业本部,并且在?官网公榜昭示。
一时间,舆论哗然。
洁犀日化?荣登搜索头?条,百姓对这种官商之事向来严苛敏感,加之证据确凿,口水如潮水喷来。
尽管洁犀日化?在?第一时间作?出公关,长文向公众致歉,承认错误的?同时,附上已补交税款与罚款的?单据证明。
可?惜,网友并不买账。
[抵制洁犀日化?!]
[再也不用洁犀洗发?水了!]
[我用沐浴露刷厕所?!]
简皙这几天,刷着网上的?评论,都快吐血了。
陶星来在?外?地宣传电影回不来,视频连线吐槽,“我次奥,什么玩意?儿啊,漏税五万块,这结论也是相当奇葩,简直臭不要脸呢!”
简皙也头?疼,“妈妈这个礼拜都没回过家,公司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贺燃还算镇定,很多事情简严清没办法出面,只能他去撑起这个家。
贺燃很理性?,把事情始末梳理了一遍,得出结论,“企业的?不良行为被曝光的?不在?少数,比这严重的?更是信手拈来,为什么,妈妈的?公司事情一出,就被送上头?条?”
陶星来激动,“水军!有人雇水军!炒作?!太LOW了!”
简皙心一沉,看着贺燃。
贺燃眉目也皱着,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不点燃。
陶星来浑身都要烧着了,“我这就去找李小强,他邪门歪道最多了,我也雇水军,反正我钱多人傻,让敌人溺水!”
简皙忙劝阻,“行了,你别添乱,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啊?你现在?也是红人了,万一闹出来,还想不想演戏了?”
陶星来今晚三米八,“不演了,转幕后我也是电视台一枝花!”
贺燃叼着烟,拿起打火机,走到窗户边,终究还是把烟给点着。第一口烟雾随风散,他眯缝了双眼,把所?有事情又串了一遍。
都是有江湖经验的?人,不难发?现,一切就是一个局,背后推手实力还不小。能有这个胆量和手段,身份一定老辣。
商业敌人,不会涉政,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道中道。
目标是简严清。
贺燃怕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陶溪红的?公司果然出事了。因?为恶评事件发?酵持续,好几个主要资方都提出撤资诉求,洁犀日化?年前启动的?一个大项目进行到一半,资金链断裂便等同夭折。
为了这件事,陶溪红头?发?都愁白了一层。
简皙太心疼,请了两天假,在?家守着她,“妈妈,您别太心急,总会解决的?。”
言语力量有限,但此刻,除了安慰,简皙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傻孩子。”陶溪红故作?轻松地笑,藏不住神色的?疲惫,“你好好上班,好好带萌萌,妈妈还撑得住。”
简皙眼眶红透,握着陶溪红的?手,紧紧的?。
陶溪红问:“贺燃呢?”
“出去了。”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在?外?面四处走动。
“哎。”陶溪红一阵叹气,语重心长地说:“让他也歇一会,事情真要来,挡不住。小皙,你爸爸能走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简皙一听就懂,简家的?家训,从?小起,就淡化?父亲的?身份,她和陶星来从?不以此为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