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就干不来这事。
此时,天启皇帝呷了口茶道:“这神药,一定要常备,要防范于未然。”
“卑下知道。”张静一点点头。
天启皇帝却是话锋一转,又道:“辽东的情形,朕总是担心,尤其是袁崇焕上了几道奏疏,都是志得意满,动辄就是有什么大策,朕觉得他的书生气太重了。”
张静一没想到天启皇帝会突然提到这个。
魏忠贤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其实魏忠贤并不喜欢袁崇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希望陛下撤换下袁崇焕。
眼下能督师辽东的人选就只有这么几个,魏忠贤最害怕的,是皇帝重新启用帝师孙承宗。
张静一想了想,忍不住插嘴道:“陛下,臣也觉得……袁崇焕非镇守辽东的人选。”
“哦?”天启皇帝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张静一也认可自己的主张,于是道:“你不是历来说要扫屋子的吗,怎么也关心起天下大事了,好,你来说说看,是否也觉得袁崇焕骄横。”
张静一却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才道:“问题其实不在于袁崇焕的性情,也不在于……他是否精通军务。陛下,建奴自起于辽东以来,这些年……难道我大明的军队没有建奴多吗?我们的武器和战马,难道比建奴人少吗?我们的将军,难道会不如这饮毛茹血的建奴人吗?可是为何……会屡屡被建奴所乘呢?”
“根本的原因是……卑下以为,辽东现在当务之急,是没有一个真正能让人信服的人坐镇。辽东有许多的军马,也有无数的统帅!在登州,有我大明的水师。在皮岛,有总兵官毛文龙。在宁远,有巡抚袁崇焕,又有辽东总兵官满桂。更不必说,还有其他各总兵官,以及其他各督帅了。一个辽东,能自己给自己做主的人,便有六七个。这种情况之下,陛下任袁崇焕为总兵官,他一个文臣,到了地方,该怎么办?”
天启皇帝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忍不住静听起来。
张静一随即又道:“他到了辽东,是听下头的总兵官的呢,还是听登莱巡抚的呢?以卑下的愚见,袁崇焕一定会想办法,想要掌控整个辽东的局势。可他要掌握,又凭什么掌握?满桂会服气吗?登莱巡抚会服气吗?毛文龙肯服气吗?那些大大小小的文臣、监军们,他一个辽东巡抚的头衔,压得住?”
天启皇帝颔首点头。
张静一道:“我若是袁崇焕,想来只有两种选择,要嘛就是做一个和事老,见了谁都得哄着。还有一种……就是杀人……”
天启皇帝愕然地道:“杀人?”
“对。”张静一正色道:“袁崇焕现在一定想杀人,无论是杀满桂也好,还是杀毛文龙。他总想找个人来杀一杀,这个人,必定要有很高的职位,否则……若是杀一个阿猫阿狗,是难以威慑别人的!”
“这个人,一定位高权重,只有杀了此人,他袁崇焕才会觉得自己这辽东巡抚算是坐稳了位置,其他人就不得不听他调遣了。而至于是不是冤杀,或者是用什么理由杀,袁崇焕就无所谓了。”
天启皇帝似乎也察觉出了问题。
他徐徐道:“不错,这些日子,朕收到最多的奏疏,就是袁崇焕奏告满桂和毛文龙,而毛文龙与满桂人等,状告袁崇焕刚愎自用。”
张静一苦笑道:“数十万的大军,无数的坚城,陛下任用袁崇焕这样的人名义上掌握如此军马,且他的许多策略,有时本就随心所欲,又怎么可能让人信服呢?想来,这也是为何袁崇焕隔三差五给陛下上书,不断吹嘘自己策略的缘故吧。”
天启皇帝这时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你还真猜对了,他好几次上书,都说自己可以五年平辽,你这般一说,朕算是看清他的心思了,他希望朕授予他更多的大权。只是照你这么说,继续任用袁崇焕,只会让整个辽东相互勾结,甚至还可能出现自相残杀的恶果,那该如何才能防范呢?”
张静一便道:“派遣让所有人都肯服气的人,只要这个人到任,任何人都愿为之效力,那么事情就有转机了。”
天启皇帝立马就问:“谁是这样的人?”
张静一一笑:“首推的当然是魏哥。”
天启皇帝:“……”
其实这是张静一的实在话,魏忠贤若是去了辽东,那些文臣武将,谁敢不服气?难道不怕这边顶撞,另一边全家被魏忠贤整死?
何况谁不知道,魏忠贤权势滔天。你若乖乖地听他的话,便能升官发财,那满桂和毛文龙,都在抢着给魏忠贤立生祠呢!
毕竟,魏忠贤若是看中他们,他们现在是总兵官,将来说不定能得魏忠贤的支持,敕封国公,成为督师。
可袁崇焕是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一个辽东巡抚,难道还能保举我升官?总兵官理论上,可是和巡抚平级的。
魏忠贤一听张静一居然建议皇帝让自己去辽东,不禁无语!
好家伙……这家伙想干啥?
天启皇帝没多想便立即摇头道:“魏伴伴在京城也是责任重大,离不开他。”
对于天启皇帝的话,张静一自是一点也不意外,便又道:“若是魏哥去不了,其实孙公可以,天下人谁都知道他是帝师,自然对他又敬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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