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看到有人影出现在船板的另一头,正当中是他所熟悉的提拉阿曼尼,从烫金的军装和繁复的袖纹来看,当年的上尉如今已经是中校舰长了。
阿曼尼中校站在高高的船舷上,向着华盛顿抚胸鞠躬。
“华盛顿将军,欢迎来到大不列颠皇家海军的一级战列舰hs尼普顿号。她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风帆战舰之一,能登上她,看来您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幸运。”
“我们对幸运的解读各不相同,中校先生。在我看来,那条拴在弗农山庄码头边的小船才是能带给人幸运的好船,尼普顿号太大了,在美利坚的大部分地方,她都会搁浅。”
“然而不让尼普顿号搁浅就是我们的使命,我是尼普顿号舰长,皇家海军中校提拉阿曼尼。”
“阿曼尼舰长,我是乔治华盛顿,美利坚陆军总司令,还与贵国名宿康沃利斯少将有不错的友谊。”
“名宿?康沃利斯?我听说过上百个康沃利斯,其中能被称作名宿的似乎一个也没有。”
唇枪舌剑。
这场例行的含沙射影式的言辞交锋带给洛林异样的新鲜感。
华盛顿的搁浅说显然是在告诉阿曼尼光凭强大
的海军征服不了美利坚,后来的那位名宿康沃利斯少将指的显然是约克镇的失败者康沃利斯。
这是很精妙的组合,自信而矜持,但却不足以让洛林感到新鲜。
洛林的新鲜感来源于阿曼尼,没想到那个受气包似的老实人居然也会有能言善辩的一面。
而且
无论阿曼尼有多擅长话术,他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中校舰长,今天所扮演的角色也不会比一个门童更高贵。
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要劳动华盛顿亲自应对,而且在整个对话的过程中,包括汉密尔顿以内,美利坚的精英团队竟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自卑么?还是紧张?
洛林瞄了眼汉密尔顿的脸色,是铁青的,似乎自卑和紧张的形容都过于简单,他们的感情应该更复杂,不由让洛林回想起那个名叫斯科拉里的葡萄牙将军。
西班牙曾是葡萄牙的宗主,当洛林在斯科拉里面前提起西班牙时,他的表情就和现在的汉密尔顿有异曲同工的相似。
“怀念宗主国的话,你可不是一个称职的自由之子哦。”洛林在汉密尔顿的耳朵边呢喃了一声,轻轻一点就摆正了姿势。
汉密尔顿猛地惊醒,感激地向着洛林点一下头,大踏步迈出随从的队列。
“阿曼尼舰长,聊天的时间够久了,不知道德雷克将军妆扮好他的假发了么?”
“嘁!”阿曼尼歪过头啐了一声,“将军阁下在艉甲板等着你们,不担心一网打尽的话,你们都可以来。”
上船许可算是获批了,虽然在洛林看来,这样的外交经历屈辱至极。
但美国人有必须和沙克见面的理由,洛林深知他们的恐惧,自然就不会疑惑他们的容忍。
他们在华盛顿的带领下踏上了船板,总数只有七八个人,没有携带护卫,只留下一位官员,就是护航舰队的提督史密斯将军。
看着人群消失在视线的死角,洛林挑着眼角瞥了史密斯将军一眼:“需要我把亚当斯号叫回来么?”
“请把所有的船都叫回来。”他冷着脸,“假如出现最坏的情况,我将代表美利坚发起第一轮反击。”
“就算是独立战争,你们也没发起过必死的冲锋吧?”
“但是总统先生值得我们这么做。”史密斯将军坚定地说,“而且英国人需要知道,美利坚愿意为总统先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