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方不好拒绝,拿起酒杯,闻了闻,再轻轻沾了点嘴唇,确定没毒,才小喝了口。
味道甘甜回香,仿佛嘴里真的吃下了一颗葡萄,里面还似乎隐藏了不少其他香味。
“怎么样?”老道期待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点评。
“很甜。”张荣方回答,“但回味后,有点苦涩。但依旧很香。”
“是啊我放了糖。”老道笑了。“不然甜味会很淡。”
张荣方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很有故事。
放下酒杯,老道抬头看着他。
“你应该了解过怎么核查吧?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法师请问。”张荣方正色。
“你学过武,现在还记得以前的老师么?”老道问。
“记得,我习武的老师,是当初在谭阳的一名无名老道。”张荣方回答。
他现在是张影的身份,自然不能说清和宫。但除开名字外,其余的按照当初的萧榕直说也行。
“你觉得你的老师怎么样?”
“固执,不明事理。只是一个普通的武修道人。”张荣方仔细回忆曾经的萧榕。
“不过总体说起来,他没有什么不对。做到了作为老师该有的一切。”
当初的事,他其实不怪萧榕。
很多时候,总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明悟和理解上。
要么放弃分开,要么徒手改变。
“是啊人生在世,希冀别人理解自己,从来都是难事。”老道也是叹息。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考虑学文功呢?”他继续问。
“武功护身,文功长寿,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只是,想活得更久。”张荣方认真回答。
“独善其身么?那你周围的人呢?”
“武功若能更高,便能护持更多人。
文功若能更强,便能活得更久,看到更多。如此自然便能庇护身边之人。”
张荣方回答。
“譬如大树。若我林荫冠盖,又何惧风吹日晒。”
“好!”老道一拍膝盖,露出笑容。“你小子倒是合我胃口。”
“我这般年纪里,世人多忆过去,唯我独看未来。只是这未来昏暗,看不到光。若是你当面遇到这般情况,你会如何?”
“看不到光,又想照亮,那便自己点燃火把。”张荣方想也不想回答。
“若找不到火和火料呢?”
张荣方眯起眼,沉默了下。
“那便蛰伏等天明。”
“若天明太久呢?”
“便先适应昏暗!”
老道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间顿住了。
等了一小会儿,他又才缓缓道。
“若你因天色昏暗,而无法护持周围的人,无法保护他们呢?”
天,代表绝对无法反抗逆转之物。
天色昏暗
张荣方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他双目闪烁厉芒,拿起酒杯。
‘那便去看,天为何是天?’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沉默。
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有些话,他自己心里知道,但却不能说出口。
老道也没再出声问。只是再度倒了一杯酒水,慢慢品着。
但从对方的回答,情绪,反应来看,他其实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觉得眼前这人,真的不像年轻人。
刚刚的回答,没有年轻人的锐气。
“好了,接下来,是应激核查。我核查时,你需如实说出你的反应感觉。这样才能真实。
若你故意隐瞒,背诵高修的应激反应,我一样能检查得出。”
老道认真道。
“是。”张荣方低头应是。
他也有些期待,不知道眼前此人能不能测出他的真正文功修为。
“伸手。”
忽地老道一声低喝。
张荣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脉门处顿时被老道伸手捏住。
两人一时间静寂无声。
老道渐渐眉头紧蹙起来。
捏住脉搏仔细感受,但那脉搏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坐好别动!”他起身走到张荣方身后,双手刹那间雨打芭蕉,在其后背肩膀脖颈各处迅速连点。
点击的力度很轻。
一边点击,老道一边不时询问几个问题。
时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老道停手,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嘴!”他再度道。
张荣方闻言,张嘴啊。
然后他便看到老道拿起那小锤子,开始一下下的轻轻敲击自己牙齿。
轮流敲完牙齿后,老道又拿起那小水晶管。
“来,挤滴血给我。”
他打开管子,将口子对着张荣方道。
张荣方看了看老道。伸手在嘴里轻轻咬了下。
然后食指伸过去,用力挤出一点血,滴入管子。
猩红的血滴,在琥珀色的液体中下沉,凝聚,收缩。
直到最后,沉底,凝结成一团胶质状物体。
老道盖上盖子,拿起管子摇晃了下,那血滴还是不动。
他上下使劲甩,那血滴依旧不动。
叹了口气,老道将管子丢回毡子。
抬起头,他凝视着张荣方。
“你的文功修为已经测出来了。”
“年纪也测出来了”
大都,云梦楼。
燕双背负长剑,一身黑裙轻盈走进一楼。
她目光一扫,在纷杂的食客中,找到目标,快步走近过去。
哗啦一下坐到长凳上。
她将一小包金丝黑底的钱袋丢到桌面上,美目紧盯着对面的男子。
“你的份。”
她声音清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和之前与张荣方见面时,又是另外一个音色。
“你成功了?”男子一脸颓废,背上背着一把包着黑布的长武器,满脸络腮胡似乎很久没有修剪了。
“我亲自出马,自然没有不成功的理。”燕双笑道。“什么时候准备动手?”
“等通知。”男子回道。“云雾山庄终归是东宗三大要地之一,金翅楼如今残了,云雾山庄绝对吸收了不少东宗高手。打起来会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