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荤铺子里寻了个人少的炉子旁边坐下捎带着让掌勺的师父给端上来两盘菜、一壶酒钱老三倒也没跟相有豹再多客气风卷残云般地将眼面前的酒菜一扫而光再把那多少兑了水的劣酒直着脖子灌进肚子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哎呀大早上去城外踅摸这点玩意一天水米没打牙这会儿才算是多少回了魂儿!”
扭头看了看坐在另一座炉子旁边捏着个小酒盅低头啜饮的胡千里相有豹拿着压根都没碰过盘子的竹筷子轻轻朝钱老三放在脚边的鼠笼子一敲:“钱爷这都吃饱喝足了咱们也该聊聊猫儿爷门前那点事儿了?”
咂巴着嘴唇钱老三摇头晃脑地朝着相有豹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既然是要说起猫儿爷门前那点事儿那咱们还得从头说起!我说这位爷再给来壶酒润润嗓子您听我慢慢跟您撂”
拿着手中的竹筷子轻轻一抖手腕也不见相有豹使了多大气力那两根黑黝黝的竹筷子却是箭一般地钉进了鼠笼子上的木方子里!
依旧是带着满脸笑意相有豹像是压根都没瞧见钱老三脸上那惊愕的神情低声朝着钱老三笑道:“钱爷这地方可不是天桥您可也不是天桥上头撂地画锅说相声的!这要是您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听着不叫人入耳这身上要是多这么俩窟窿那可是多少大洋也都补不上了!”
抬手招呼着二荤铺子里的伙计再送过来一壶劣酒相有豹把那壶劣酒推到了瞠目结舌的钱老三面前:“钱爷喝口酒润润嗓子咱们聊聊那事儿吧?”
很有些怯怯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相有豹钱老三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吭哧着朝相有豹说道:“这事儿他还真得从头说起!这也就是大半年之前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了这么个消息说是城北猫儿爷手里头有些个没调教全活儿的鼠类专一能从人家宅里头叼些个值钱的玩意出来。可也因为没能调教出来全活儿这些个鼠类一来是不能担保过手后能活多久二来是叼出来的玩意也不管保值钱不值钱!”
有些诧异地看着钱老三。相有豹很是好奇地插口问道:“钱爷这事儿说出来可就不那么叫人信了?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哪儿就能有那么死心眼的人物?明知道是个不管保的事儿这还朝着里头扎?”
端过酒壶钱老三嘴对嘴地打从酒壶里嘬出来一大口劣酒咽了下去这才呲牙咧嘴地朝着相有豹连连摆手:“这位爷您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可架不住后来还真就有那胆儿肥的主儿花钱从猫儿爷身边管事手里拿捏过来一只白毛鼠一晚上打从一户大户人家里头叼出来一串大明朝的紫珊瑚佛珠还不算。捎带手的还叼出来一颗青铜小印!拿着给喜欢金石古玩的人物看过当时就换了一套里外三进的四合院!这要不是那只白毛鼠转天就死了指不定那位主儿还能发多大财呢!”
微微皱起了眉头相有豹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钱老三轻声说道:“这事儿倒是透着玄乎?就不怕是串铃会儿(注1)?”
猛一挥手钱老三大大咧咧地应道:“起初不少人也都这么琢磨可后来又有人上猫儿爷那儿踅摸来了玩意也都多多少少得了些好处。就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人物不少人都还认识那些个得了好处的人。哪怕是真有人想要在四九城里耍弄个串铃会儿的路数。那也支应不开这么大场面、踅摸不来这么多帮闲不是?”
沉吟着点了点头相有豹却又伸手指了指方才钱老三脚边的鼠笼子:“既然是拿钱换玩意。那钱爷您还费劲淘换这玩意干嘛?”
低头看了看搁在脚底下的鼠笼子钱老三伸手在自己大腿上重重一巴掌拍了个脆响:“嗨这还不是猫儿爷折腾出来的路数?说是要照应着那些个伺候玩意的朋友所以订下个规矩——上门求这玩意的人物倒是不用再花钱可每个人手里头都得提上一笼子野鼠还非得是城外边地里头的野鼠!这位爷您倒是琢磨看看。这四九城里真能上城外边地里头踅摸来野鼠的人物能有几个?一来二去之下再加上那管事的明里暗里收门包拿捏着我们能见天儿在猫儿爷宅门外面候着的拢共也就这么七八号人了!”
上下打量着身穿半旧大袄的钱老三相有豹却是猛地低笑起来:“钱爷。瞅着您打从猫儿爷那儿踅摸玩意也不是一两回的事儿了可您这也不像是发财了的模样?难不成当真是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
晃悠着脑袋钱老三苦笑着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壶仰脖将那一壶劣酒喝了个精光这才喘着粗气低叫起来:“这他妈还得说我自己个儿运气窄!人家但凡是从猫儿爷那儿踅摸走的玩意少说也能叼回来一两样能进了当铺的玩意至不济都能踅摸回来十好几块大洋。可就我踅摸到手的玩意顶天了给叼回来几块大洋就算完事!我说这位爷瞅着您这样儿倒也真不像是上猫儿爷那儿踅摸这玩意的主儿!?我这儿多嘴问一句”
也不等钱老三把话说完相有豹已然打断了钱老三的话头:“钱爷您上回打从猫儿爷这儿踅摸到玩意是啥时候?”
眨巴着一双叫劣酒催得通红的眼睛钱老三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吭哧着朝相有豹应道:“两天前的事儿了!刚拿到手的玩意到手的时候瞧着还是活物可走到大街口上撩开蒙在鼠笼子上的黑布一瞧那玩意已然四爪朝天了!我说这位爷您说我这叫个倒霉不是?真金白银加气力淘换来的玩意这还没见着一点动静。一转眼的功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