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唐九曰如实道：“我没被杀过，不清楚。”

小铃铛不满的皱眉：“你应当活了很久，总不至于都没见过吧。”

唐九曰先想到的不是漫长鬼生里那些被杀死的鬼，而是先想到了自己那稀少的为人的记忆之中，被刀剑斩杀的将士。

他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你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感觉应该差不多。”

小铃铛嘟嘴：“那还挺疼的。”

唐九曰不再接话。

日光越发浓郁，唐九曰虽不觉得灼热，但是有些昏昏欲睡，他站在阴影处眯着眼睛看面前的阳光，一时恍惚也以为自己也活在了人世间，可惜这种昏昏欲睡不是春困，而是阳光对鬼造成的伤害。

“我想了，我还是不后悔变成恶鬼。”小铃铛声音又响起，只是能够听出虚弱感，“反正那引魂使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你不会帮她吧？”

唐九曰回神：“不会。”

“我跟着她只是……”唐九曰一下卡壳，话出口脑子里的一堆理由突然就没了，于是好一会他才重新开口：“为了让她渡我。”

小铃铛嗤笑：“渡了去转生？这有什么意思？你做为你而活也就这一辈子，转生就意味着死亡。”

唐九曰没说话，他脑海里又想起了还为人的时候的零碎记忆——那些永无止境的战争，风沙卷起的战旗，血染透了的黄沙，马蹄奔腾，人们激烈的嘶吼。

——他为保家卫国而生，为保家卫国而亡。

当做为鬼而睁眼的时候，他以为他不会独自一人，因为立誓保家卫国的声音是所有将士一起发出来的。

但事实却是只有他一人从战场上睁开了眼。

只有他一人还念念不忘国家。

“转生成为另一个人或许还行。”唐九曰轻声道：“只是我并不打算这样做。”

他骗了夏惊，他的执念并不是找回脑袋。

只是——

“我需要看她是否有资格渡我。”

小铃铛皱眉：“渡了就会转生，你不想转生干嘛要……”她一下没了声音，稚嫩面容上神情来回变化：“你要成为特殊鬼种？！”

唐九曰眯着眼睛不说话。

小铃铛咬着手指：“对……对！确实可以这样做！但是……但是这样……”她嘀嘀咕咕半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然后长久沉默之后她叹口气：“不行，我做不到。”

鬼因执念存在于世，是因为因着有所牵挂，如果牵挂没了鬼基本都会直接转生，除非他不愿意。

那这样鬼就有两个选择，魂飞魄散和成为特殊鬼种。

特殊鬼种有另一个名称，叫守护灵，如其名一样，是成为人或物品的守护灵，永远保护它。

但是，成为守护灵意味着命都不再属于自己。

小铃铛自认自己做不到：“我还是希望自己命在自己手里，不喜欢了就离开，喜欢了就待着。”

唐九曰：“我的命属于我的国。”

小铃铛不可置否，但她对心中有信仰的人都心怀尊敬，于是她衷心祝愿：“希望你的国也属于你。”

唐九曰正要答，余光却看见光影之间过来了一人，他怔住，彻底睁开了双眼。

夏惊皱巴着脸，两手费力的拖着什么。

小铃铛一下站了起来。

待夏惊走近，两鬼才看清夏惊拖着一个小木头板车，上边搭着一个人。

“……这？”

夏惊将小板车拖到阴影处：“小花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