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九曰坦然承认。

赵九指责他：“要不是你哭着离家出走遇见了我，我又一时心软陪你玩，我们就不会成为朋友，然后也不会在一块那么多年，然后还陪你上战场。”

“嗯。”唐九曰又点头，然后摇头：“我没哭，我只是容易生气，一气就眼睛红。”

想了想他加了句：“我解释了好多遍。”

赵九不听，他扯着嗓子开始哭了：“我每天找着别人说话，找好多人，你知道吗？除了阿进人都换了一批了！大家都死了！”

“我他妈难受死了。”赵九哭喊着，眼泪却没掉。

唐九曰干巴巴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局促的唐九曰夏惊没见过，她伸着翅膀试图捏唐九曰的脸：“快安慰他啊。”

唐九曰没听到夏惊的话，但是他还是努力开口：“我不会死的。”

夏惊一愣。

赵九骂骂咧咧的抹了把脸：“你他妈敢死，我就把世界上所有芽糖拿去喂狗。”

唐九曰：“……”

赵九真醉了，他骂完又哭：“呜呜呜，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唐九曰回答不出，他默默抬头看了会天空，然后突然道：“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让你离开。”

赵九呆住，目光还是一片茫然。

唐九曰：“我可以让你风光的离开，不被任何人戳脊……”

“我才不走！”赵九突然伸出手抓住他肩膀猛的摇晃，夏惊一个不稳掉在唐九曰的腿上，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刚抬头就听着赵九声音含糊着说：“我要走也得跟你一块走……唐哥，我没了家了，但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唐九曰良久之后轻轻的拍了拍赵九。

夏惊看着唐九曰，然后伸出宽大的翅膀抱住唐九曰。

*

日复一日，夏惊心里算着日子，这是她待在这个回忆里的第四十八天。

唐九曰攻破了一座城，将城中被围困的人们放出。

人们喜极而泣的围着唐九曰，夏惊立在一块坍塌的墙上，夕阳的光辉漫天遍地，夏惊看着那些常人看不见的鬼物慢慢苏醒然后又慢慢消失。

用粗哑的声音长长的哇了一声，她抖动翅膀，飞了起来——四十八天，没人能够看见她触碰她感知她。

好漫长的岁月。

夏惊在半空中无声的笑了下，然后低头恰好看见唐九曰抬起了头，目光似乎在那一瞬间穿过了时间与她对上了视线。

夏惊一愣，然后忘记扇动翅膀而笔直的下落。

将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又一挥翅膀飞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落在了唐九曰肩上，然后道：“臭小孩，你快点长大，然后我也能快点回家。”

回家两个字说的无比自然，可说出口了夏惊又一愣——她哪来的家？

她又想到什么：“还是别长大了，你长大就死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做人总比做鬼好，特别是你这家伙倔，还不愿意投胎转世。”

她无聊的叭叭叭了一大堆，然后看见了一个小女娃怯生生的走了过来，那小女娃还不到唐九曰大腿高，虽然瘦瘦的，但是那眼睛又大又水灵。

她走路都有点不稳当，好不容易走到唐九曰面前，她才慢慢的咧嘴笑，于是缺了一颗牙的笑脸就出现在唐九曰面前，她伸出小得不行的手，那小手里又抓着一朵很小的话：“给……将军！”

声音稚□□气，唐九曰愣了好久，然后接过来：“谢谢。”

小女娃见人接了，于是高兴的小跑离开。

夏惊看着唐九曰手中的粉花——第四十八天，她终于在这片黄沙铺地的战场上见到了第一朵花儿。

粉色的，花蕊是白色，看起来快要枯萎了。

唐九曰举起那朵太小的花儿，然后看得很仔细。

“挺好看的。”

唐九曰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又笑得露出小虎牙，他扭头看欢喜不已的人们和将士，明明是夕阳之时，那太阳光却像是黎明初临一样。

嗯，拿上长缨枪是有意义的。

夏惊看看那朵花：“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