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被这么直白的问，霍秋当然也是不会尴尬的?，反而大大方方的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不值得你喜欢，”周眠低下头，试图打消她对自己的?好感，哪怕这个好感是浅薄的?，“我?是du犯的孩子。”

他断断续续的讲述着，周眠并不想承认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然而痛苦的是，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周眠甚至还记得带将自己放在肩上，让自己骑大马，带自己过斑马线，甚至教导他不许欺负同学的画面。

然而这些记忆，都让现在的周眠感到痛苦，因为那些幸福故事的?背后，是一个个家庭的?毁灭，是很多人的死去。

他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父亲。

霍秋安静的?听他讲述，等他说完才道，“可是，十恶不赦的是你爸，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还觉得要父债子偿？”

有血脉的?联系，有情感的?联系，周眠不觉得自己不需要在意这些，除非他当初一?出生就被送走，没有接受过任何资助，但他不是。

“而且，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呢？”霍秋看向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以努力挣钱去帮忙，你可以做好事去赎罪，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只是在等死，但死就能解决一切罪恶吗？”

周眠怔住。

“可、可是……”

周眠不敢靠近任何身处光明的人，因为他觉得自己存在于对方身边，那都是错误的，肮脏的淤泥就该腐烂在地里，而不应该触碰任何干净的?东西。

但霍秋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从未去试图改变过什么，也没有想过去帮助那些因为那个男人而支离破碎的?家庭，他只是在逃避，也只想逃避。

周眠看着自己的?断手和断脚，问她，“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没有学历、身体不健全、不能离家，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是游戏打得很好吗？可以试试直播，录点视频放到网上去啊。”霍秋鼓励他。

周眠有些茫然的看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感同身受这种事，除了小部分共情能力极强的人以外，大多数都是因为有着相同的?遭遇，不然别人的?任何鼓励，带遭遇痛苦的当事人来说，都很难起到作用，因为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坚强，很多人，在无人开解的情况，都很容易将自己的?思绪走进死胡同，且很难走出来，或者说，等他们想要走出来时，已经晚了。

周眠数年的?自我催眠，让他早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垃圾的事实，当然是不会因为霍秋几句话就有所改变的，只是……

他看着霍秋，对方似乎很希望他能有所转变，这也许是对方突然升起的怜悯，也许是不忍心看到朋友颓废，但不管如何，他都不太想让她失望。

周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起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只要继续保持颓废，对方大概很快就会不再理会他，就像曾经那些试图拯救他的?小姑娘一?样，而没有了他，对方的人生中就不会再有污点的存在。

可他如果答应了，就必然会让两人的联系变得比之前要更紧密，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又卑劣的，想要染指他不该染指的?东西。

周眠长长的睫羽遮住了漂亮的眼眸，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般，轻轻-颤动着，似乎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当中，许久，他才说：“我?试试。”

说出这三个字后，周眠只觉得浑身都犹如虚脱了一?般，他果然本性卑劣，明知这样不好，却仍旧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浓浓的?自我厌弃中，却又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周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他真正难以开口，又重新反悔。

霍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拍摄设备我?有，就先借给你使用啦~”

霍秋对专门拍摄小电影没什么意思，但齐凛是个模特，对拍摄设备很熟悉，也很喜欢，因此霍秋便往家里买了些，但很少用，也就拍过几次私房照，正好现在不让它们蒙尘。

周眠低了低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