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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泡温泉

他先吃了半个,就坐在那儿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因为舔得很干净,唇角也没留下巧克力的渣。不过吃完了上层那一半裹着酱的,他就把剩下来的还给了贺邵承,“还有半个蛋糕胚,你吃。”

“好。”贺邵承接过了,就用着么儿刚才抿过的勺子,把剩下来的半个也吃了个干净。

曾姥爷是舒服坏了,泡个澡又睡个觉,差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呼噜了!陆云泽觉得让姥爷在这儿多休息一会儿也好,因此等身上冷了以后便又和贺邵承去汤池里泡了泡。两个人还一块儿试图游泳——说起来他自己是南方人,贺邵承原先是北方的,应该他擅长游泳一点。但其实陆云泽却是个旱鸭子,在水里头扑腾了几下就不行了,双腿怎么蹬都没法往前。

贺邵承便拉着么儿在水里走,让他能够稍微体会一下游泳的感觉。

身上的汗出了不少,虽然汤池泡着舒服,但毕竟是个公共场合,并不能说泡了就当做洗了把澡的。一方面这水不干净,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别的人身上有没有病菌什么。因此两个人上来后,把姥爷喊醒,又去更衣室里单独冲了把澡。

更衣室是单独隔间的,并非澡堂子似的大通间,沐浴露、洗发露这种东西都是每个隔间自备。陆云泽脱了衣服,热水冲到身上,特别舒服地放松了全身。他伸手去墙边按洗发露,准备先把头发搓一搓——

“诶?”他眨了眨眼,“没有了……”

贺邵承本在一个人冲澡,结果就看到自己的门被推开了。他还以为是有陌生人过来,眉头瞬间皱起,伸手就要去把门重新按上。结果么儿的脑袋却探了进来,接着则是整个人。

“我那边没有洗发露了,你借我点。”陆云泽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看着贺邵承,目光特别干净。

但是贺邵承就不行了。

心脏在这一瞬间差点要炸了,他连呼吸都忘了,只能看到面前的么儿……一个……和他一样,什么都没穿的么儿!耳根烫到几乎发烧,贺邵承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又过了一秒才低哑地“嗯”了一声。

陆云泽已经去按墙壁上的洗发露了。

他也没客气,直接往头发上一拍,说了一声“谢谢”后就走了。

只留下贺邵承一个人,在浴室的隔间里。

水花还在不断的撒,把他的面孔都弄湿了。但贺邵承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样,只会怔怔地靠着墙壁发愣。脑海里满是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他知道么儿很白,但没有想到能够这样的白,就像是一枚嫩鸡蛋被剥开了壳……

手慢慢地捂住了脸,贺邵承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没救了。

心脏如骏马奔腾似的在跳,他明明去年这个时候,天天晚上都和么儿一块儿在厨房里,或者后院冲澡。为什么当时就不会有任何的特殊感觉呢?他知道自己不对劲,这段时间都很不对劲,自从开始想要紧抱着么儿睡觉开始,他似乎就越来越贪婪了。明明当初只是躺在对方的身边,把一只胳膊给么儿抱着,他就能够很安稳地入睡……

花洒的水声遮掩了许多,没有人知道贺邵承一个人在隔间里做了什么。

陆云泽好好地洗了把澡,身上都香喷喷的,才去换了衣服,上了楼。

曾姥爷也洗好了。

虽然他们县城那套房里就有花洒淋浴,但家里头说句实话,那水总是力道不足,哪有这小锦江的花洒那样舒坦的呢?他现在是看什么都觉得好,笑呵呵的,拿了毛巾好好地擦干了身上,换好了衣服和外孙一块儿坐在门口等小贺。贺邵承又过了片刻才出来,只披了一件这边免费提供的浴袍,没再穿自己的衬衫和西裤。

“走吧。”他抿着唇,神色很平静。

酒店提供免费洗衣的服务,他们上了楼就给楼下接待打了电话,让阿姨过来拿走了衣服。不过衬衫裤子什么还好,底裤这种私人的东西,他们还是自己手搓的。陆云泽把自己的平角裤挂在了衣架上,那边贺邵承也洗好了,拿过来一起挂着了。

“明天早上我们还是在这儿吃个自助早餐,然后就去接着把认购证卖了。”陆云泽伸了个懒腰,往后一躺瘫在了床上,“姥爷,看电视不?这个电视比咱们家的都大。”

“当然要看!我还没瞧过上海本地台是什么样呢。”曾老头嘿嘿地笑着,觉得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三个人都上了床,曾姥爷一张,陆云泽和贺邵承一张,都开着空调盖着被子,奢侈又舒坦。贺邵承这次是穿了一件短袖睡衣了,裤子也套了一条,和么儿一样,几乎是情侣装。但在曾姥爷看来,他只觉得两个孩子像是一对亲密的兄弟。

老头根本不会往乱七八糟的角度考虑,开了电视就认真地听起了上海本地电视台晚间鸡毛蒜皮档。虽然上海话和他们平县的方言不大一样,但南方的方言都是共通的,就一点口音区别罢了。他还是头一回听这种讲邻里之间破事儿的节目,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陆云泽也是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

贺邵承的目光则时不时的要落到么儿的身上,耳根也泛着一层格外深的红。

他们看到了十点钟,关了电视又关了灯,都躺到了被子里去。曾老头那是真的困了,如果之前不是外孙喊他,他估计都要在六楼的温泉边上睡一晚上了。陆云泽也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枕着一个大枕头,一只手还压在枕头底下。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自己和贺邵承身上沐浴露和洗发露的香气,觉得也挺好闻的。

“咱们屋里没蚊子吧?”他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有。”贺邵承伸手过去,胳膊略微有些紧绷,但还是如往常一样把么儿的腰搂住了,接着再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紧搂几分,“边上有蚊香。”

“嗯嗯,那晚安啦。”陆云泽这才闭上了眼睛,乖乖地蜷在他怀里。

抱着么儿,贺邵承本该是能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睡觉的。但在今夜,或许是因为淋浴时的那件事,他却又一次失眠了起来。他最后是冲的冷水澡,强迫着自己泛红的面孔恢复到正常;但此时在黑夜之中,脸颊却是和耳根一样烧了起来,烫得他感觉心脏都要蹦出胸膛了。

贺邵承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么儿……

么儿……是他的。

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出去散步,一起睡觉……

明明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够?

人心果然是从不知道满足的。

他感受到了陆云泽浅浅的呼吸,也听到了曾姥爷打起来的呼噜。这个深夜,贺邵承就一个人闭着眼睛失眠,直到凌晨一两点才勉强跟着睡着了。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他的眼眶格外明显地泛起了一点黑。

但是帅的人和丑的人有黑眼圈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贺邵承,此时整个眼窝就像是上了一层棕色的眼影,显得那双眼眸更深邃了几分,不认识他的人是根本看不出来这其实是黑眼圈。但陆云泽天天和他在一起,立马就发觉了不对劲,按着他的脸好生的盯了一会儿,特别疑惑地问道:

“怎么回事啊?咱们昨天晚上不是睡得挺早的么。”

贺邵承抿了抿唇,坐起来穿了衣服,“可能白天有点累了。没事,过段时间会自己消的。”

“噢……”想到昨天对方去卖认购证的事儿,陆云泽也就真的信了这个理由,觉得贺邵承也挺辛苦的,明明比他还小大半年,但却得装作一个成年人去和那些贩子交涉。他鼓了鼓腮帮子,今天特别主动地去把他、姥爷还有对方三个人的牙膏都挤好了。曾姥爷今个那是舒服啊,早上起来看到柜台上的熊猫香烟,都有点想尝尝了。

“么儿……姥爷,要不,就抽一根这个熊猫看看?姥爷还没见过这么高档的烟呢……”他嘿嘿地笑着,试图和外孙说情。

陆云泽晃了晃手里的牙刷,“不行,都那么久没抽烟了,这回破戒下次更难戒。姥爷你过来刷牙洗脸,咱们等会儿去楼下吃自助餐去,您留着肚子吃点小点心不好嘛?比如说龙须酥啊,叉烧包子啊……”

曾姥爷想了想,叹了口气,只得把那香烟放了回去。

他是很无奈的,自己就抽烟喝酒这一个爱好,现在那是被外孙卡得死死的,从去年到今天还真的都没再抽过了!不过他心里头也知道外孙是为了自己好,之前还让他们厂子去搞集体体检呢……这孩子,也是孝顺的,他这个老头就勉为其难地配合配合吧。

曾国强这样一想,就不纠结香烟的事儿了,刷了牙洗了脸,和孩子们一起去了楼下。一个标间其实只配两张餐券,他们又付钱添了一张,这才一起进了餐厅。

因为起得早,人也依旧不是很多。

酒店主要准备的是散客小餐桌,也有几个大的十二人桌,不过都在后面单独划了一块。两旁都是自助的早点,从普通的稀饭、油条、豆浆、豆腐花,到精致的中式糕点,再到外国人会更喜欢的面包、果酱、沙拉、薯条,几乎是应有尽有。曾老头从没想过,就只是早饭还能吃出这么多花样来,整个人都傻了。他也是头一回吃“自助餐”,都不知道是个什么自助法。

说起来,也理应是第一次来这种自助餐厅的陆云泽和贺邵承却都很习以为常,带着曾姥爷从边上拿了餐盘。

“姥爷,想吃什么自己夹就行了。”他瞧了瞧,先在盘子里来了点开胃的榨菜,打算再去打一碗米粥,“不用客气的。”

“好……好嘞。”曾国强点点头,也没和平时一样去吃那粥、豆浆,都是挑的平时没见过的东西。

光是一顿早餐,老头子就吃得肚子撑起来了,觉得今天午饭都不用再吃了。陆云泽和贺邵承倒还好,就只是说吃饱,没贪吃什么东西。在贺邵承眼里,尽管锦江饭店的一切都是精致的,早餐也都做得像国宴一样;但这一切依旧比不上当初么儿给他下的那一碗面,那一碗只有西红柿、青菜和鸡蛋的农家灶火素面。

贺邵承先去买了个手机,接着才联系了昨天的人,又贩售了一百本认购证。

现在认购证十分抢手,只是过了一天,价格又涨了五百上去。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手里这么多本,不能只卖给同一个人,因此下午还又去找了其他的贩子,分散出售了一百多本。陆云泽和曾姥爷也一块儿帮忙,总之能卖一些就卖一些。

他们家的银行卡上,加起来的资金就这样快速突破了三百万。

曾姥爷跟着卖,一开始还觉得手抖,每一本认购证给出去,就能换一万多块钱呐!他现在却只剩下了感慨,因为不到一个月之前,他女儿还因为新丈夫化工厂的事儿,为了五十万绑架了他两个外孙……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因此只是在心里叹息罢了。

认购证应当还要俏一段时间,因此来上海的第四天,陆云泽就没再让贺邵承去谈生意了,而是拉着姥爷在宾馆里睡了个懒觉,接着再去上海热闹的地方逛逛。做事情还是要劳逸结合,他觉得贺邵承这几天都累坏了,那哪成呢?

外滩当然是个好去处,可以欣赏一下大海的风景。他们平县连个小破湖都没有,根本瞧不见这样广阔的大海。陆云泽去百货大楼买了个傻瓜式尼康胶卷相机——这可是个烧钱的小东西,在这个时代都属于身份的象征。他让姥爷站在海边,好好的拍了几张照,还都是彩色的,让曾老头啧啧称奇。

因为是傻瓜式相机,比较简单,设置好了按一下就能拍。曾老头也没光让外孙和小贺给他拍照,拿着相机就站到了远处,让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咔嚓”一声,给陆云泽和贺邵承拍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合照——

贺邵承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手揽着么儿,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抿着微笑,站得笔直。而在他身边的陆云泽就直接把双手往后,摆出了个挥舞的姿势,笑得格外开心。

“你干嘛这么严肃啊。”陆云泽戳戳他的腰,又做了个伸展的动作,“快点,现在这边又没别人,你随意点,咱们不是在拍学生照……”

被么儿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顿,贺邵承也就逐渐放开了,陪着他一起在海边大笑。风很凉爽,因此就算太阳有些烈,三个人都没有感觉到热。曾老头觉得相机这个东西可真是有意思,就那么“咔嚓”一下,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了,再也不会改变,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个瞬间。他拍了不少照片,有人的,有海的,也有上海那些民国风情的建筑。总之所有他觉得新奇的,有意思的东西,他都给拍了下来,然后在下午戳了戳外孙,问他哪里能把这些照片给印出来。

陆云泽把里头的胶卷拿了出来,“把这个送去相片打印店就行了。不过也要时间呢,今晚我去问问酒店附近哪里有,先把今天的打出来再说。”

曾姥爷连连说好,脸上也笑出了褶子:“真是个好东西……我要把照片拿去给你姥姥瞧瞧,她还没来过上海呢!”

他们又去逛了最热闹的南京路,一整排商铺,来来往往都是人,是当之无愧的“中华第一街”。手里有了钱,曾老头也就不节约了,瞅见喜欢的小东西就给带上,打算回厂子了之后送点给员工们。陆云泽物欲比较低,只是买了一根水果糖葫芦在吃,因为是夏天,还得快点,否则糖浆就要化了。他在杆子上裹了张餐巾纸,这才没让糖浆滴落到手上,不过吃完了之后还是觉得腻味,又喝了一瓶冰矿泉水才好。

贺邵承则是在一家玉器店里,挑了一枚羊脂玉做的平安扣。

尽管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一枚也不错,也是从百货大楼这种正儿八经的地方买的。但对比此时他选中的,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东西了。这一块玉格外的白皙,就像陆云泽胳膊里头最嫩的那块肉一样白,整个又泛着一层脂光,确实像是羊脂凝出来的玉了。

陆云泽的生日是六月二十六号,那会儿刚好还在水灾,不少店铺都被淹了,哪里还能买到像样的东西。当时么儿也没心情庆祝,只是吃了碗曾姥爷下的长寿面,其余的事情就都没有做了。贺邵承此时便想给么儿补上这份生日礼物,因此才挑选了这块平安扣。

陆云泽过来瞧他,结果就被戴上了红色的绳子。低头一看,胸前还是块特别圆润,特别细纯水足的羊脂玉。

“给我的?”他眨了眨眼,瞅了瞅面前的贺邵承。

“嗯,补的生日礼物。”贺邵承垂着眸,觉得这块玉确实很合适对方。他的脑海里甚至自动冒出了么儿只戴着这块玉的样子……

心口又是重重地一跳,提醒着他自己想的有些越界了。

贺邵承不动声色,又伸手去摸了摸么儿胸口的那枚平安扣,这才转身去付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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