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那边曾姥爷笑了,“么儿你可从没碰过那玩意儿啊,就这几天,你能织出来吗?”
“哎,怎么不能了,我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的。”陆云泽立刻反驳了,也不和姥爷在电话里拌嘴,万一贺邵承发现他走久了,醒过来可就糟糕了,“就是要姥爷你配合我一下。从明天开始,我和贺邵承就跟着姥爷你去厂子,然后你把贺邵承带去别的地方,让他参观、干活、整理文件,什么都好。我去和李婶子或者李婶家的姑娘们学织毛衣去。”
“那不还要织毛衣的线和针么,噢对了,织这东西还要量尺寸的,么儿你知道小贺的尺寸么?”
陆云泽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天天抱着对方睡觉的,“大致知道,往大里织就是了嘛。线和针姥爷你让李婶子帮我买一点,买那种羊绒线……”
“好嘞好嘞,你可真是个鬼机灵,姥爷看你能织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曾姥爷被外孙逗得都不困了。
他也喜欢小贺这个小伙子,更何况当初小贺为了救他家外孙,还被张志飞刺了一刀呢!就光是这个恩情,曾国强都得把贺邵承当做他的亲外孙来疼。祖孙两个合计好,那边立刻就去找李婶谈这件事了;而陆云泽则是继续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门进屋。
贺邵承还在沉沉地睡着。
他长得是很帅的,就是融合了中西方的那种面孔,光是这样闭着眼睛,都让陆云泽忍不住地怔住。他上辈子很少去观察贺邵承的面孔,大部分时候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就算后来已经喜欢上了对方,也还别扭着不肯承认呢。
但是现在,他却总会忍不住地盯着贺邵承瞧。
他也重新坐到了床上,躺下的时候直接就被对方揽住了腰,收到了自己的怀里。彼此的面孔紧贴在一起,呼出的热气都清晰地扑在他的面孔上。陆云泽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了一点笑,凑上去啾了一下还在沉睡着的贺邵承。贺邵承似有所感,但也没醒,只是抱着自己的么儿。
当天晚上,曾姥爷回到家,陆云泽特别主动地表示要去厂子里瞧瞧,看看姥爷现在新厂子弄得怎么样了。
这是他们祖孙两个特意演的一场戏,专门做给贺邵承看的!
贺邵承当然也不介意去厂子里,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帮姥爷的忙。不过他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么儿了,因为么儿平时是怎么都不肯早起的那一类人,现在要去厂子,早晨七点就得起来……么儿他,真的能坚持吗?
陆云泽为了给贺邵承送一份充满心意的生日礼物,终于暂时戒掉了自己睡懒觉的坏习惯,前一夜勉强早睡,第二天早晨挺着腰杆从床上爬起来,就算刷牙的时候还在拼命地打哈欠,也没抱着被子赖床。
贺邵承更疑惑了一点。
他开车带姥爷和么儿去厂里,陆云泽坐在后座,直接趴下来睡着了。就这个犯困的劲,那是一点想去厂子参观的意愿都看不出来。曾姥爷瞧见外孙那副样子,也忍不住地笑,不过又答应了他要保密,所以还不能告诉小贺真实情况。
他们开车去辣酱厂,路上的时间缩短了不少,于是七点五十就到了地方,都没到平时的八点。陆云泽揉着眼睛爬起来,跟着下了车,一边进办公室一边拼命暗示姥爷,快点把贺邵承带走。
大办公室里,李婶子已经带来了满满一整包的毛线和织毛衣用的钢针,正藏在柜子里头呢。
“咳咳,么儿啊,你还困呢?困就在这空座位上睡一会儿吧,早知道你是个小懒猪。”曾姥爷摸着胡子,扯谎也要顺便损自己外孙一下。
陆云泽扁扁嘴,只能佯装还累着,“我哪有……”
不过他还是坐下了。
贺邵承正在边上泡茶,过来给了么儿一杯,以为自己今天也就是跟着在办公室歇歇的。但是曾姥爷却是一挥手:“来,小贺,么儿是头小懒猪,咱么让他歇着去。你跟姥爷来瞧瞧现在的厂房和生产线。姥爷之前听你说……你要搞投资?”
“嗯。是的。”贺邵承点了点头,“但是还没有开始。”
“那行,那你更要瞧瞧整个厂子了,姥爷虽然不知道你以后想投资什么,但无论搞什么东西,实业都是最重要的。来吧,我带着你瞧瞧现在的生产流程。”
他摆摆手就让贺邵承跟上自己,似乎是没有带着外孙的意思。贺邵承也迟疑了片刻,毕竟他习惯了和么儿在一起。他看了一眼,陆云泽趴在桌上已经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好……吧。”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点无奈,贺邵承只能跟着姥爷走了,只留了陆云泽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几乎是门一关,陆云泽就迅速坐了起来,扭过头瞧了瞧,确定人已经走了之后才喊起了李婶子:“李婶,我来学织毛衣啦!”
他们这个办公室就是管理办公室,所以人不多,主要就是曾姥爷、李婶、李婶家两个姑娘,还有两个后来新来的负责人。大家昨天也都是听着曾国强打电话的,此时都知道曾老头的外孙在计划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了。李婶赶忙把自己带来的一大袋子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同时她家的两个姑娘也凑过来了。
“小泽,你对小贺可真好,还要亲手给他织毛衣呀?”她们打趣着,“你这手能织出像样的布么?”
“姐姐们教我不就行了?”陆云泽带着两个小酒窝,“快点快点,时间可不多呢。”
他是从没接触过织毛衣这件事的,连怎么握钢针都不会,被姑娘们手把手的带着才摆出了正确姿势。毛线都是好毛线,纯羊绒,颜色也都是挑得合适小伙子的颜色,没拿那花花绿绿的过来。陆云泽先选的是浅灰色线,打算弄个拼接款,竖条纹,白灰相间。
但光是第一条边,他就织得磕磕绊绊,歪歪扭扭。
织毛衣也有手法,横着织是一道,要拐弯又是个办法,织出不同的纹路也有不同的办法。李婶、李婶家的两个姑娘都在帮忙,前半截几乎是她们三个弄出来的,后来陆云泽才稍微熟悉了一点,能够接着她们织出来的部分,继续按部就班地往下织了。弄一件毛衣可不是个容易事,一整个上午,陆云泽的进度才只是一个毛线织出来的大圈圈,绕一绕就能套在脖子上。他有些丧气,不过至少还算有个成果,于是趁着姥爷回来之前赶忙把“成果”藏在了柜子里。
中午,三个人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食堂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能够大大的提高员工对厂子的归属感。原先在开口笑吃国营厂的饭菜,曾国强也习惯了那好鱼好肉的,所以现在自己开办的食堂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食堂当然是外包,但因为他这个厂长天天来吃,外包的餐饮公司也不会说在买菜上克扣。所有员工都是一张饭票,大荤里选一个,小荤里选两个,再来一个素菜,一碗汤——吃的那是可好了!
他们分别打了菜,在位置上坐下。
贺邵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么儿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好好睡过一觉的样子。
他们中午也是休息的,陆云泽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还睡得很沉,连这个姿势难受都没介意。贺邵承倒是不怎么困,因为上午曾姥爷带着他确实教了很多知识——很多他过去并不知道,或者是忽略掉的一些事情。在股市上的成功一定程度上确实让贺邵承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能耐了,但实际上跟着曾国强这一个干实业,且有六十多年人生经历的人走了一圈,贺邵承就发现自己还差了太多。
于是,下午,当曾姥爷又带着他去生产间时,贺邵承立刻就去了。
陆云泽则偷偷摸摸的继续躲起来织毛衣。
第一天的他进度很少,不过至少手熟了,最后也能够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织上十来针毛衣。他很想一鼓作气地把毛衣给织好,不过实在是要瞒着对方,最后只能悻悻地把东西藏在柜子里,等着明天再来继续。曾姥爷的厂子现在是周六也要上班的,周日事情也不少。贺邵承每天跟着,居然就没有一个上午或者下午是和么儿在一起的。
不是被喊去帮忙算账,就是被喊去帮忙找文件。
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
姥爷在帮着么儿,避开自己。
联想到几天后自己的生日,贺邵承拿着一沓账本,不禁抿出了笑。
尽管为了支开他,理由变得越来越奇怪,但贺邵承都顺从地去了,难得没有一直呆在陆云泽的身边。而陆云泽也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织毛衣,织毛衣,手指头都织得有点肿了。他虽然是头一回做这个事情,但也确实是聪明的,那一件毛衣越来越有模样,连戳出来的线头都能收进里面。就这样加班加点地织,这件毛衣终于在周二上午彻底完成,领口的地方陆云泽还很偷偷摸摸地在里面缝了“HSC”这三个英文字母。
他可高兴了,反复瞧都觉得满意,就等着周三送给贺邵承了。
这件毛衣混在包中带回了家,再一次被陆云泽藏了起来。
冬天,庆祝生日,当然要吃点热乎的。刚好之前聊过说要吃一次正宗的四川火锅,曾老头就去给外孙们买了那什么火锅底料,又去菜市场带了不少菜和肉。他们这边辣火锅还没流传开来,所以能买到丸子的主要就是用来烧三鲜汤的鱼圆、肉圆,至于外孙想要的那种牛丸,他是真的没找到。曾国强想了想,索性就去卖牛肉的地方打算自己绞点回来做,而去了那牛肉摊子,他再回家时,手里就多了一袋子毛肚。
是卖牛肉的老板说的——吃辣火锅,必须要烫这玩意儿。
他们南方吃的口味淡,毛肚还真的很少出现在曾老头的生活里,他也好奇的很,总觉得这玩意儿别不干净。不过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那他就尝试尝试吧。他把东西放在了自己的三轮车上,好几个袋子,拎得手都勒出了痕。
“么儿,小贺,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一到家,曾国强就把买来的那一袋火锅底料递了过去。
陆云泽今天在家里补觉呢,早晨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还和贺邵承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但接着就继续睡倒在了床上,那是一点都不肯起来。贺邵承虽然还不知道么儿都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但看着他这幅累坏了的样子,心里就已经充满了甜。他任着么儿睡了一天,自己就在房间里看看书,始终都很安静。直到现在姥爷回来了,他才喊醒了床上睡到像是昏迷了一样的人,拉着他一起下来准备晚餐了。
“唔,我瞧瞧……重庆老火锅底料,麻辣味……对,就是这个。”中午没吃饭,陆云泽这会儿也饿了,看见火锅,顿时就露出了自己的小酒窝,“姥爷你还买了什么?快点给我瞧瞧!”
“哎哎,多着呢多着呢,来厨房瞧。”曾国强笑了,“知道你们两个小伙子喜欢吃肉,姥爷也是买了好多肉呢。牛肉我一部分让老板帮着片了,一部分绞成了肉泥,咱们自己来做牛肉丸子吃啊。”
“那我和么儿来做牛肉丸吧。”虽然是自己过生日,但贺邵承也很愿意帮忙干活,“我们两个在家闲了一整天了,姥爷,你歇一歇,先喝点茶。”
“诶,可真是个好孩子。”
曾国强嘿嘿笑着,先去喝了大半杯热茶,接着才进厨房开始洗菜。
火锅都是现吃现煮,只需要把菜洗洗干净就成。陆云泽和贺邵承在那里弄肉泥,正在搅拌着肉馅和面粉呢。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做肉丸,就按照过年搓肉圆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