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抓个现形，容与兮以为，她这个大房一定会吓得脸色苍白。

结果，人趴在她怀里，没有苍白就算了，她双颊酡红，眼角眉梢的妩媚若隐若现，一只手勾勾挑挑的点在她露在外头的的锁骨上，“容总在等我？”

一副妖精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家妇女。

被她点的锁骨上好像有蚂蚁在爬，容与兮赶紧松开她，顺势后退几步，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强撑着冷漠说，“方秘书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有事吗？”

方清妤眼神微微一动，没说话，落在她书桌上一个厚厚的文件资料上，就了然为什么容与兮会在这里堵她了。

这些私家侦探的文件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每次就用个白色的信封装着，哪里像萧筠景一般浪漫体贴，每次给她的要不是枫叶笺就是绣了花的书袋。

她好久不理她，让容与兮也冷静下来，语气也重了很多，“方秘书？”

方清妤依旧沉默，却绕到她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那白色的信封。

容与兮眼眸微动，也不阻拦，看着她把东西拿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从信封里抽出来几张照片，正是那天她在咖啡厅和那个雇她的男人喝咖啡的照片。

她在心里无趣的摇摇头，这群侦探的能力也就这样了，只能知道一些她想让她们知道的东西。

容与兮看她把那些照片拿出来，语气更重，“方秘书，有话要说吗？”

“我的确是商蝴蝶。”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坦诚，容与兮惊讶得不得了，她还以为还得逼问一阵的呢。

“不过我接近容总，并非是想要套取什么机密。不然，怎么会主动跟容总说起光石的秘密，又怎么会带容总过去我姑奶奶的成衣铺呢？”

提起那个充满沧桑感的服装店，容与兮就又想起来那个做工精致的鸟笼和那老太太布满褶皱的脸。

她吸了口气，眼里波光流转，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惊喜多一些，“你竟然……你果然是——”

方清妤微笑，她左眼角下的泪痣似乎朱砂一般，布满了血色。“没错，我的确是楚家的人。”

这城中素来有四大家族的说法，不同于现在闻名的“容文程游”，几十年前，四大家族是“文程容楚”四家。

程家和容家是从北方迁过来的，文家和楚家则是本城内世世代代延续的大家族。

同为世族，比起文家从宋朝兴起，一直长盛不衰的昌盛，楚家的运气就差许多。楚家是南北朝发迹，一代不如一代，等传到民.国时，家中子弟不务正业，人丁也锐减，只余了一脉嫡系。后来虽然有方清妤的曾祖父力缆狂澜，家里的产业却也缩了一大半。

还好方清妤的祖父靠着精明强干，慢慢的收拢手里的产业，一边继续拓展新的行业，他有一双做生意精明的眼睛，那几年茶叶生意和金石生意很走俏，他看准了势头，楚家慢慢又恢复到大家族的时候。

不过这样的时候没有多久，她的姑奶奶，也就是她爷爷的妹妹，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毁了她们家的商业间谍。

她竟然是楚家的那位小姐姐。

容与兮紧紧盯着她的脸，都过去快二十年了，时间流逝得太快，把当年的过往，冲刷的干干净净，面前的人也找不到任何幼年时的影子。

容与兮抿唇，“当年，那场火把你家烧得干干净净，你们一家……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恰巧和姑奶奶出去买甜品，躲过了，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火苗把家里烧得只剩下黑炭。”

她说的轻巧，但是谁能理解她只不过是高高兴兴的出去一趟，回来就看见漫天的火焰将自己亲人吞噬的痛苦？

她还记得，她和姑奶奶一起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看着那些人从已经烧得变形的房屋里抬出来一具一具烧焦的尸体。

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双臂曲起，死死护住她怀里只有两岁大的弟弟，他们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已经看不出面貌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们被抬出来的时候，她分明觉得，她的母亲在用空洞洞的眼眶在对她说，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而在她家人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她看见了那个她即将叫她姑老爷的男人。

游立业的爷爷，拿着扇子在一旁笑容满面的站着。

她的姑奶奶目眦欲裂的瞪着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抱着她在一个小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