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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彩礼

好家伙,他穿着深绿色的圆领袍子,扎软皮腰带,窄袖带布面靴子,白府小厮不多,有些常随白旭宪出入,大多穿的熨帖体面,把他衬的跟跟个小户公子似的。

山光远显然也瞧见他,他可不装跟她不认识,眼皮子阂了一下,就跟给她低头问好似的。

言昳脸上表情绷不大住。

她又想露几分得意:你看你现在好好站着,多亏了我吧,这债我可还了啊。

又想表示几分嫌弃:咱俩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我日子上正道了,你可别来贪心又找我讨债!

这两种情绪扭成一团,言昳本来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不大擅长用表情和眼神暗示,脸上造作的拧在一块儿。

管事先吓了一跳,怕是二小姐就不想读书,不乐意见到这些文房玩意,但又料想她没说话,是忍着不想在主母前头闹。

山光远眼睛稍微眯了一下,言昳一直分不出来他这样是要发狠,还是要笑,前世她说亲亲猪头时他那点笑影,都难得一见。言昳也猜不懂他,更懒得猜,后来只管他那模样算作笑,其他时候眯眼全都算他发狠记仇。

那现在,就算是他不高兴了?

言昳心里突了一下,她可不是宽融傻气小姑娘,矫情劲儿一把一把的,心里立马就气上了:装狠瞪谁呢!才没怕过你!你还就是个半大小子,真要是整死你还不轻松的事儿——

也不过是体谅着上辈子大家都是可怜人,虽然讨厌他,但也从来没害他就是了!

山光远向来猜不准她脾气的来由,但瞧的出来,怎么就搞不明白打个对眼,这难伺候的丫头片子怎么生气了。

李月缇出来,让黎妈和婢女把东西都接走,白瑶瑶也跟着走出来。

她可算是瞧见自己挂念的“掐脖凶手”了,发现山光远好着呢,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黎妈李月缇都被白瑶瑶这吐一口气引得转过目光,便顺着白瑶瑶的注视,看向了山光远。

山光远倒是垂眼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的下人。

言昳看戏似的站在旁边。

但管事和山光远在内的四个小厮并不随两位大小姐去书房,言昳也不想多见他,在剧情里山光远好歹要在白府待上几年呢。真愁人。

言昳跟着几个大丫鬟往白旭宪的书房里走的时候,总在琢磨,以前山光远在马厩,虽然苦累,但他那边奴仆都爱偷懒跑出去,他也动不动出去到上林书院偷听,算是为以后打基础。现在做了小厮,恐怕没有到处跑的空闲了吧,更别提学书写字什么的了。

言昳想到自己被他帮着,这一世走出一条新路;而山光远却可能错失很多机会,甚至有可能无法为山家平反出头,她心里就不大舒坦。

说白了,上辈子他俩被搞成“婊|子配狗”的一对儿,也不是他的错。该怪的是非要恶心他俩,撺掇着事儿的人。

但言昳又觉得他是白瑶瑶鱼塘里的小鱼,山光远也乐意自己当鱼——

对!言昳不是打算把山光远扶上正宫位置吗?跟白瑶瑶来个怂货配狗,让他把白瑶瑶折腾的虐身虐心带球还跑不了,多好呀!

山光远要想当正宫,就要斗死衡王,这对言昳来说更是大好事。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平反怎么行!

她没有男配光环,折腾女主角就靠山光远了啊。山光远要是足够刚猛,言昳愿意花大价钱年年给他送吃韭菜生蚝长大的老鳖给他壮阳,让白瑶瑶给他下十个八个崽子!

言昳越想越乐呵,到了白旭宪面前,她也没怎么听,看见白旭宪那张脸都嫌烦,干脆一边乖顺点头,一边琢磨着事儿。

白旭宪也在琢磨着眼前两个闺女。

增德倒不是第一个说白瑶瑶有福相的人,这次到灵谷禅寺,也是花大价钱让真正的高僧给看一眼,看白瑶瑶有没有这个福分。

不过说来巧了,这次谷雨踏青,还真来了位能沾上边儿的。

要在这事儿之前,白旭宪估计会让言昳去跟那位坐一辆车,看能不能聊个投机,叫声哥哥妹妹,以后那位回京了,还能惦记着这个“妹妹”。

但现在看来,言昳或许性子也不合适,说不定白瑶瑶真像这些道长高僧说的,傻人也有傻福气。

言昳要真知道白旭宪绷着脸教育她们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又要嗤笑了。

自诩清流的爹光想着攀高枝嫁女儿,挨了巴掌的娘却想着要教女儿好好读书。

这就是差距。

言昳下午开始就去李月缇那儿学了,李月缇确实不愧是才女,她读书读的通透,没有那股子引经据典的迂腐味儿,既懂史,又懂时。若说在内宅面对女人孩子,她总会茫然慌了手脚,但要是真面对书文,她就是行家。

言昳虽然穿越前也读过挺多书,但在史学、文学方面的水平跟上一世没有记忆的小文盲也差不太多。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八股,总是在背诗练字的时候问她一些外头的事儿。

她毕竟是三十岁了才重生,自己八九岁的时候,外面世道的很多事儿都记得不清楚。她以为李月缇也只是含混知道,却没想到李月缇乐意回答,眉飞色舞,且连如今什么地方做乱,什么地方新建厂,英人又非要开投资银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言昳有点惊奇:“大奶奶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月缇跟她是先打相识的,她能叫一句大奶奶,李月缇都觉得不错了,一边在言昳手边宣纸上抄了一行诗,一边道:“读报。”

书报也算是个新鲜玩意儿了,不比十几年后街上到处都是黄纸小报,随便都能拿小报擦屁股。但现在若非是书香门第或家有小钱,一般人也订不起报纸。

李月缇对她不小气,一会儿进去拿出了这一旬的四份报纸来。

四份!可算是金陵这地儿上得台面,官家常读的书报都订了!

言昳连忙跪在凳子上,翻看那些报纸,消息杂全,如今朝廷没什么约束力,东厂半死不活掀不起风浪,这些报纸全是各大富商背后养活的,什么都敢写,既有朝政新令,亦有天下秘闻,甚至连什么奥地利皇帝大婚都在犄角旮旯上占了地儿。

也有八卦小道,脏的乱的不要命的艳|情血|腥。中英法俄各国语言,跟藏秘密似的塞在小缝里。当然也少不了戏台节目、讣告婚礼、调钟提醒。

言昳贪婪的看,跟个老爷似的坐在凳子上把报纸摊开,喟叹道:“真好,真好。”

那头白瑶瑶还在默背三字经呢。

李月缇托腮瞧她,言昳看的贪婪,显然是认识很多字,说不定还认识一点外文,她忽然道:“这是我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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