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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玉瑞王朝

那婴孩随着李靖梣的提示,将一双好奇灵动的眼睛投在了她的脸上。乍一看,她竟然和岑杙极其相似。刚刚长开的眉眼轮廓,活脱脱就是一个小花卿。

岑杙心中?震动不已,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李靖梣的神秘情人,云栽的笑到喷饭,一时都找到了源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瞧她的小身板最多不过半岁,这也意味着李靖梣刚生下?她没多久。她那些令人不安的不豫状况有可能是妊娠之后?的正常反应。

“我?想给你?个惊喜。”李靖梣笑容很深,一句话就做了解释,举着女儿的小手轻轻吻了下?。

“她是去年?九月出生的,当时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她生了下?来。不过生她之前,我?有去桃花庄和你?打过招呼。”

她指的是那年?寒冬腊月,她千里迢迢奔赴桃花庄,将自己亲酿的梨花醉埋在了梨树下?。她以?为这就是和她达成默契了,所以?一点也不为自己私自做的决定感到后?悔,专心致志地逗弄着女儿。

但是清浊的注意力显然被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给吸引了,无论“底座”调整到哪个角度,都会把脑袋转到岑杙的方?向,滴溜溜地盯着她看。她的骨架非常软,坐着的时候还要靠大?人托着背,不然就会晃晃悠悠。身形也很小,缩在那么“肥大?”的斗篷里,还只能霸占李靖梣的半个肩膀。斗篷是用来为她挡风的,进了内室后?就被摘下?了,露出了一团雪绒似的梨花白的小棉袄,头上戴着鹅黄色的虎头帽,脚上蹬着两只绯红的小棉鞋。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可爱小汤圆。

“我?……可以?抱抱她吗?”岑杙内心激动不已。

李靖梣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偏要撇着嘴似不在意的“嗯”一声,将女儿小心翼翼、充满期待地交到了她的怀中?,并且认真传授她那也是二把手的知识,“一手托臀,一手抱肩,小心点。”

岑杙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将小汤圆捧在怀里,就好像捧着一团吹弹可破的蒲公?英种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吹散了。她很轻,挂在手上几乎还没有一个装满的食盒重。在奶娘的从旁指点下?,岑杙上手很快,几乎第一时间就领会了抱的要意。清浊对?她也完全没有认生的情绪,小手自然地扶在她的肩膀上,以?一个很轻松的角度,和她大?眼对?了小眼。

岑杙近距离观察,她的眼睛又大?又亮,中?间的眸子又黑又深,像黑曜石一样,眼形似乎要往花卿的桃花形状去长了,只是瞳仁周围没有花卿那种散漫的晕,随了李靖梣的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眉毛还很疏淡,但是已然在尾端长出了一个李靖梣式的折角,弧度却又更柔和些,没那么锋利。鼻子的轮廓和李靖梣的很像,嘴巴弯弯的又像花卿。除了造化二字,岑杙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这个集中?了她和李靖梣所有优点的小家伙。

两个花卿都是眼巴巴又好奇地瞅着对?方?。李靖梣被这个画面逗笑了,由心底生出一种候鸟归家的安宁,反应在脸上,就是那股高冷的距离感自然化去,眉眼不自觉地弯起柔和的弧度。

岑杙倒是没怎么注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小汤圆,状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经历着山海般的心理巨变。一股婴儿身上特有的奶香味传来,她忍不住小小地嘬了她一口,看到她还是那副好奇求知的小表情,整个心都要融化了。

过了一会儿,她扭头看着李靖梣,目中?盈满泪珠,为自己错过的所有时光感到后?悔。对?方?似乎有所触动,上前摇摇女儿的小手,泰然自若地凝眸向她:“你?不用负疚,就像你?所寄予给我?们的那样,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所幸你?及时赶了上来,还有一辈子时间可以?补偿我?们。”

岑杙当着众人的面低头亲了她一口,而且亲的是嘴唇,李靖梣当即羞红了脸。云栽一拍巴掌,乐得脚尖直跳,感觉此生都圆满了。

时光飞逝。

一年?后?,又是草长莺飞。

岑杙坐在船头,一面欣赏湖光天色,一面静听对?岸传来的一首首清丽悦耳的歌谣。船底劈浪的水声像是给那歌声相和,自她回归后?,教坊司的曲子似乎越来越接地气了,在宫廷中?也能领略到民?间那种勃勃的生命力。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她的死而复归在外?朝那里,被传成了由多年?古怪沉疴中?痊愈复苏。至于信不信,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去年?女儿的周岁宴上,女皇陛下?正式下?诏册封,长女定阳公?主李州炏为皇太女。而岑杙“父”凭女贵,竟然也得了一个澄阳王的封号。虽然朝廷内外?大?部分人都还是喊她驸马,正式文书里则不免要加一长串澄阳王驸马国尉什么的。

最让她欣喜的则是怀中?的小白汤圆,在这一年?中?像竹笋似的不断地拔节生长。如今已经是一个可以?对?着游鱼咿呀惊叹的小美?女了,只是这性子呀,不像李靖梣那般果决,也不像岑杙式的散漫,介于两者?之间,就是很认真地软。不过毕竟现在还只一岁半,女皇的意思是过几年?再看看。要是还这样,她就可能发愁了。

每当岁时节庆等重大?场合,她都会抱着小公?主出席,和女皇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那无比和谐的画面让台下?所有人艳羡不已。云栽逢人就夸:“瞧,小公?主和驸马长得有多像。”实际却还有一层意思,“以?后?看谁还敢说她不是驸马亲生的。”

之前驸马还在“病中?”的时候,朝中?就有流言,女皇陛下?是借种生子,只是出于对?驸马的旧情,小公?主还挂在她的名下?。随着国朝公?主的长开,那张脸越来越像驸马和女皇的合体,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只是风气忽然又转到了另一个奇怪的方?向——驸马病的那样严重,竟然还能和陛下?造人,这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岑杙则是一概不听,一概不闻,一心一意在后?宫抚养爱女。原本怀疑岑杙就是岑诤的那些流言,也渐渐没有了,只有极少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比如船飞雁,难免要不依不饶地过来问一句,这孩子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岑杙每次都说是上天的恩赐,久而久之,她也就信了,因为实在没有理由不信。李靖梣分娩那天,她就在现场,是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李靖梣做好了一切安排,事先叮嘱如果她分娩时宫中?发生意外?,就由她护送孩子去西北交给李靖樨。好在历经三?天三?夜痛苦折磨,总算是母女平安。后?来当这孩子初具模样的时候,船飞雁真是心情特别特别复杂,特别特别纠结,一方?面,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但另一方?面,她自幼又跟父亲一样不信鬼神,这孩子的出生实在是打破了她多年?的认知。好在她也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既然她们说是那便是了,能够看到那一家三?口重新团聚,比什么都开心。

女皇陛下?身体复原后?的前三?个月,对?那方?面的要求忽然与?日见?长,岑杙趁机又留下?了许多不能见?光的墨宝,不过她最引以?为豪的还是大?婚时的那一幅。

“你?知道这幅画是在你?什么状态下?画的吗?”一别经年?,微开的窗外?仍是春光明媚,春水荡漾,不争水榭的暖榻上,两个不知餍足的人不知已经懒起了几个时辰。不待女皇作出反应,她微妙的笑音就像长了触角似的,钻进她的耳蜗,立即旋起一阵麻麻的酥痒,“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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