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是啊,要不怎么说很幸运呢。那掌柜的说啦,他家儿媳妇年前去送子娘娘那里祈愿,这不,前几天他儿媳妇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孙子,老头儿一高兴,就弄了个给食客免单的活动,我们刚好是最后一拨。”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可真是太幸运了!
郁青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见她开心,少年也歪头望着她笑,笑的一双长眸亮晶晶的,仿佛装了星辰大海般璀璨。
将桌椅板凳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夜雨刚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惊得她险些没摔倒,忙伸手撑住桌沿,艰难道:“姑姑……姑娘,凳子擦好了!”
少年扬起的唇角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目光凉凉地斜了夜雨一眼,道:“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捋不直?要不要我帮你?”
夜雨:“……”
她又抖成了暴风雨中的小鸡崽子。
郁青望着这个似乎特别容易受到惊吓的小丫头,心说:“这哥哥对妹妹也太凶了一点。还是说……所有的哥哥对妹妹都是这么凶?”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就见少年迈着两条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折回,手里多了一株黄灿灿的向日葵。
腋下还夹着几片绿莹莹的大荷叶。
少年走到桌前,先将荷叶铺满整张桌面,然后抬掌从上面一拂而过,一时间浓郁的白色灵力笼罩了整张桌面。待少年收掌,就见刚才还四楞八翘的几片荷叶,此时全都变得敷敷贴贴起来,乍一看去,宛如……宛如桌面上铺了一张绿油油的荷叶桌布!
郁青瞪大眼睛,心说:“原来这少年还是个高手啊!”
收拾好了桌子,少年又拿着那株向日葵钻进了后厨,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圆滚滚的土黄色小酒坛。
少年将酒坛摆在桌中间,又将向日葵放进去,偏着头端详了一会儿,不甚满意道:“姑娘,条件所致,只能如此布置了。”
听他那口气,似乎还觉得这样布置很委屈了郁青似得。
郁青受宠若惊,忙道:“不不不,这样已经很好了!”
先前斑驳的桌面被养眼的绿色覆盖了,细细一嗅,鼻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荷叶清香,桌面上还有株黄灿灿的向日葵……跟先前相比,现在的用餐环境好的岂止是一星半点!
郁青都要忍不住夸少年心细懂生活了,然而话到嘴边,忽又想起自己还不知这少年人叫什么,便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正戳着向日葵花盘玩,一下又一下,似乎很好玩的样子。闻言,他挑了挑眉,道:“我么?我以前在师门学艺时,排行老四,师兄们都叫我老四。姑娘可以跟他们一样,唤我老四……嗯,也可以叫我阿九。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郁青抿了抿唇,笑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少年道:“哦。”竟是没好奇她为何会突然就想起了故人。
郁青:“……”她顿觉有些怅然。
一种期望落空的怅然。
抬眸望了一眼少年,郁青到底还是把余下的话又压了回去,心说:“老四也好,阿九也罢,这在民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称呼了,麻烦你快不要再多想了。”
于是便对少年笑道:“好,那我以后就唤你阿九吧。”
老四还是留给老四吧。不管这世间有多少个老四,可是在她心里,老四永远就只有一个。
不知是不是错觉,郁青发现自己叫出“阿九”这个称呼后,少年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这会儿似乎更亮了,眼里的星河熠熠生辉,每一束星光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跃出眼眶。
可她待要细看时,又见少年正兴致勃勃地戳向日葵玩。眼帘是微垂的,看不见星河,连唇角都是板直板直的。
仿佛刚才那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仅仅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郁青:“……”她心中叹道:“许是我还没适应这副新躯体吧,总是眼花。”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在少年面前失神了。
郁青揉了揉眉心,见少年一直拨弄那株向日葵,便好奇道:“阿九,你很喜欢向日葵吗?”
本是随口一问,少年却停下了动作,认真回答她道:“嗯,很喜欢。”顿了顿,又道:“姑娘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吗?”
郁青:“……呃,为什么啊?”
这下少年神情更认真了,坐正了身姿,一双长眸望着她,语调悠缓道:“入目无他人,所见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的追随,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①
“…………”
郁青忽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快的人血液喷涌,脸颊发烫。
她忙慌乱地低下头,竟是不敢再与少年人对视。
正不知所措间,却听少年哈地一声笑了,语调轻快道:“刚才我说的那些正是向日葵的花语。我喜欢向日葵,就是喜欢他的这份忠诚。他始终绕着太阳转,不管太阳去了哪里,他都会一路追随。无惧困难,无畏艰险,谁也无法阻拦他追随太阳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