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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人鱼24v章

“师傅,去北站吗?”

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蛇皮袋站在一辆私家小车边问,车里的人扯了扯安全带,见来了生意,很热情,“走啊,上车。”

男人走路有点坡,个子也不算高,还有点邋遢,师傅探出脑袋,指了?下后备箱,“把你东西放后备箱吧。”

男人憨厚地诶了?声,拽着袋子去了后面,上车后师傅跟他搭话,“回家过年啊?”

男人搓了?搓拇指,脊背佝偻,常年做小伏低般地笑,“是啊,回家过年,给孩子准备了?点吃穿的。”

师傅:“那你这回的也太早了吧,二月中旬才春节呢。”

男人依旧赔着?笑,“春节不回来了,就在老家了。”

师傅了?然,“在这里打?工确实累。”

刚开上大路,师傅看?见前?面的交警,有些烦躁地哎了声,“怎么又查啊。”他看?向后视镜,一边商量一边已经打转方向盘往小路走,“哥,不瞒你,我喝了?点酒,就一杯,但也算是酒驾了,让交警查到了不好,你放心,北站我肯定给你送到,我饶路行吧,我知道穿过一条村子,能过去。”

车转了?方向,路灯从右边到了左边的车窗,照亮坐在后座的男人脸上,右眼下一道很长的疤,脸色也很憔悴,“好,师傅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前?面的车辆都被叫了停,在路边接受检查,许付从一辆保时捷上下来,高声问交警同志,“怎么样啊?”

载着男人的私家车悄悄离开了?公路,驶进黑暗中。

八分钟前?。

白滔,许智超前?妻的表侄子,在云城美术学院上大一,跟俞卷同班同学,成绩中等,性格孤僻阴暗,有抑郁症、自虐倾向,段榕曾用相似的一个抑郁症杀人凶手让俞卷远离了他,却没想到,他在十二月25号当天就已经来到了B市。

监控画面上的人已经对比出来了,是化了?妆的白滔,他化妆成了?许智超的模样,今天晚上九点十分,他出现在另一个龙海别墅小区,故意被监控拍摄下小半个身影。

陶支队在电话中飞快地说着?:“我们根据这几天的监控疑似找到白滔的落脚地,已经准备出发去抓人了,另外小陈还是没有回电话,你别急,别上头,冷静点!”

小陈跟老郭就是保护俞卷的两个警察,一个老刑警,一个新来的,在段榕认出白滔之后这两人就失去了联系,通知酒店的经理去楼上看?,还没有消息。

接近凌晨的晚上,分局再次兵荒马乱,每个人心头都跟笼罩着?乌云般,谁能想到,段榕就离开这半小时,许智超会去找俞卷。

就半小时!

许智超去找俞卷复仇这根本就站不住脚,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死刑犯都有更多的私人恩怨要处理?,要报仇。连环杀人案七个案子破了两个,不包括许幸,李安健跟卖水果的老板都是跟许智超有直接过节和仇恨的,这并不是无目标无?特征的随心所欲杀人,所以警方一遍遍筛选他的社会关系,他的过往,把有可能会遭到他报复杀害的人都重点监视和保护,而这里面没有俞卷。

尽管俞卷是发现李安健尸体的人,为警方提供了?重大线索,如果不是这个线索,他们可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走更多的弯路才?能查到许智超。

可是还是太牵强了?。

牵强的地方在哪里,在段榕仅仅离开俞卷半个小时许智超就动手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许智超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俞卷,他甚至没有注意别人,从一开始就盯着俞卷,可这又是为什么?

自然,正常人的思维已经不能用在许智超身上了?,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对俞卷下手,或者通过这种方式,向警方和全社会、向段榕,发出挑衅。

他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杀人。

这是狠狠地在打他们的脸!今晚所有咸丹分局警察的脸都被左右各打?了?一巴掌。

另一巴掌来自看到白滔这个名字就直接从他们二楼办公室跳下去上车赶回酒店的段榕,人家只是把人托付给他们警局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都没看?住,两个同志可能生死未卜,人质也没了,全搭进去了。

要不是情况太紧急,陶支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的事,加上段榕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当年虽然没参与那项任务,可每次从前?线传回来消息,陶支队都挤进去一条条仔细地看着?,后来任务结束,两年后段榕自己开始做侦探,陶支队也塞过几个小案子过去给段榕开张,不敢说是长辈晚辈关系,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但陶支队自认是熟识段榕的,所以他真的下意识担心着?段榕。

“听见没!后援马上到!”

他们可能跟许智超就差从警局到酒店路上的时间,段榕又跑的快,很可能在酒店直接跟许智超撞面,俞卷也不知道活没活着,这要是对峙上太危险了。

段榕把油门踩到底,身上气?场跟煞神一样,暴怒,管是谁,直接开骂,“就他妈让你们看了?半小时!我的人呢?!老子的人呢!!”

十三年之久,段榕那尘封在血液里的野蛮又咆哮嘶吼着奔了?出来,平日里左右逢源,话兜的滴水不漏,尤其领导面前,此时在他情绪极怒状态下,壳子掉了?下来。

他还是那个段榕,只身闯深渊,野性难驯。

别说B市咸丹分局的支队长,这通电话就是局长打过来,他也照骂。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为大力而手背血管高高绷起,青色的毒蛇蛇头大张,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毒牙沾着剧毒。

段榕啪甩了电话,陶支队耳朵都被吼懵了,就是这两句话,也给他吼清醒了?,太乱了?,急傻了,人段榕是一拳头至少八十公斤以上的男人,还是没动真格的情况下。

如果真的很幸运地跟许智超正面撞上,那全国人民应该欢呼才是。

陶支队放下手机,大声,“快点!出发!”

但很可惜,也有可能是陶支队乌鸦嘴了,段榕没有遇到许智超,他的直觉告诉他许智超已经走了,如果他还在这座酒店,段榕都能通过细微的变化捕捉他。

许付觉得,那位云风区分局的严副队,还有这个咸丹分局的陶支队,都可以列入他们侦探所的黑名单了?,单方面的。

许付还在路口帮交警一起查车,他没给段榕打?电话,他不敢,他打?的是何姐的,他们咸丹分局刑侦科唯一的警花,“姐,我们俞卷呢?”

何姐刚把老郭抬到担架上送走,手还在发抖,“没找到,现场没有致命伤的大量血迹,他可能……被带走了?。”

老郭受的伤最重,要不是他心脏在另一边,当场就死了,那经理?简直就是个傻|逼!在外面敲了半分钟门才开门进去!

要是再晚半分钟,老郭就没了。

何姐看?向背对着他们站在床边的段榕,抹了抹脸上的汗,不知道是对许付说还是对段榕,“整个酒店都封锁起来在查了,天台上也看?了?,监控也调出来了……”

段榕弯腰擦掉枕头上的血,这是俞卷的,床单凌乱,说明俞卷也反抗过,但他不是杀人犯的对手,被打昏带走了?。

段榕捻掉指腹上的血,脸色难看的几乎吃人,很难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控制不住一脚踢坏掉什么东西,大步走出去,对外面的警察道:“找!今晚必须找到人。”

过了?今晚,那就是必死了。

许智超把俞卷活着?带走,那就还有希望,在俞卷被虐死之前?,找到!

段榕很多?年没这么凶过了?,他这个样子谁敢看他,何姐甚至能从段榕身上感到那些带着血沫的腥味,这不该是个正义侦探身上有的。

她恍惚间想起,陶支队说过,段榕刚回来的时候,好几年,他都是被监视保护的状态。

“可、可万一许智超吃准我们觉得他已经跑了?,其实还躲在酒店里呢?”

段榕看?了?她一眼,何姐有点腿软,如果是在俞卷这件事早一天,早一小时都行,段榕会直接回答不可能,他没错过,他身上有跟野兽挂钩的直觉,可是现在,有关俞卷的一丁点信息,他没那么确定了?,宁错一千,不放过八百。

留下何姐跟剩下的警察在酒店里,段榕开车去跟陶支队他们汇合。

还没到地方,陶支队打?来电话,“人跑了?,但他们确实在这里住过,几个现勘在收集证据,技侦那边有信了,监控拍摄到一辆车牌尾号850的白色私家小轿车在准备接受交警检查时掉头离开了?大路,我们的技侦觉得不对劲,放大检查,疑似出现许智超,车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康北路,之后拐进了?一个老路,监控显示没有再出来。”

段榕道:“位置给我。”

陶支队把定位发送过去,段榕没去过康北路,现在也不是看地图的时候,跟着?导航走快一点。

“俞卷会没事的。”

段榕没搭理他。

接近凌晨的黑压压天空,要下雨了,而且是大雨,这让所有人的心情更压抑了?,大雨,意味着搜救任务更加难,如果没有赶在大雨来临之前?找到踪迹,大雨很可能会把全部线索冲散。

到时候别说找到俞卷,怕是尸体都要找上好久。

段榕脸色越发凌厉,下颔线条紧绷,像刀削般,几乎要把车开出残影。

他手里仿佛还留着?俞卷身体的触感,还热热乎的俞卷,他就去了?趟分局,没了,想到这里段榕就想破口大骂,但是同时他脑子还清醒的很,他得把俞卷带回来,那条小鱼儿说不定现在正哭着,躺在床上被伤害时,心里一定在叫着他,可他没有赶回来。

看?见个尸体就吓成那样,这次得多?害怕,怪二哥,以后到哪儿都把他揣裤腰带里别着。

车子在路上箭一样直冲,偶尔超车也快的跟不要命,引起一连串的滴滴声。

一小时六分钟前?,段榕关上了?俞卷房间的门,俞卷已经洗过澡了,只剩牙没刷,他去洗手间洗漱好,回到床上跟段榕手机道了?晚安,接着可能有五分钟,他就睡熟了?。

俞卷今天很累,因?为今晚表演体力消耗很大,加上发|情|期还没过,他身体软软的,带着开心和舒适踏实地睡着了?。但是睡着后好像很难受,还做了?个梦,梦有点诡异,很冷,好像他的身体在催促他快点醒来,有威胁将至。

俞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这个梦太沉了?,让他不由得皱紧眉,挣扎着睁开眼,房间已经关了灯,没有拉窗帘,俞卷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毁容的脸在自己上方,静静地注视着?他。

!!!!!!!!!!

没有人能用语言描述那种恐惧,是深深的恐惧,俞卷要叫,小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嘴里,舌头瞬间爆出大量血,堵住俞卷的喉咙。

男人的脸很丑陋,不像人,像鬼,俞卷心跳快的快要猝死,强烈的恐惧让他不断流泪,连嘴里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小刀在嘴里转了个圈,男人拔了?出来,不紧不慢,“别叫,我不喜欢尖叫,如果你叫了,我就从里面把你的声带割了。”

俞卷浑身都是冷汗,手脚发了?疯地颤栗,他躺在那里,除了控制不住地发抖,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鬼脸,二哥呢,二哥在哪里……他好害怕,好害怕,他太怕了?,他怕到想死。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不是想活下去,而是死,快点死,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害怕了?。

俞卷不确定自己的舌头有没有被割断,他的自愈有没有起作用,他只是恐惧,不停地恐惧着,比起死亡,恐惧才让人生不如死。

许智超欣赏了?一会儿,擦掉小刀上的血,像自言自语,“你说奇不奇怪,以前没一个人怕我,我跑来跑去,跟条狗一样,别人也看?不见我,现在我不用动,坐在这里,你们都怕我。”

他咧开嘴,露出里面发黄的牙齿,“你说这是为什么?”

俞卷在被窝里紧紧握着手机,他想给段榕打?电话,想做点什么,想自救,许智超就像逗一条虫子一样,看?着?他。从门缝里透进来微弱的光,给房间里的东西拉上了?阴影,许智超站起来,他的阴影投射在后面的墙上,影子手里多?了?样东西,他扬起来,狠狠砸下去,一下又一下,溅出些水状的影子。

小白车在泥路上磕磕绊绊地开过来绕过去,就是离开不了?咸丹区,那是当然的,不上高速,很多?小路又都不通了?。

师傅又走了几条小路,说道:“穿过前?面的村子,再走一段距离就能进昌乐区了,到时候再上大路,直接到北站。”

许智超扬起笑,连连应声,一副老实人模样。

师傅也开累了,没话说,车里很安静,只有汽车的声音,这条小路太小了,树枝刮到车上,师傅嘟囔着?骂了?两句,前?面有个很窄的桥,两边还放了石头,师傅控制车速缓慢开过去,开了?一段,村子就在前面了,正待进去,车灯忽然照到村头坐着?的老头,手里拿个铁棍,见有车进来,站起身胡乱挥舞了?两下棍子,嘴里骂着?方言,“再从我们村子里过打?死你们!”

原来很多?车子图方便从他们村过,那路就那么窄,他们经常坐在门口吃饭,小孩子也在路上玩,老是有车进来,打?扰他们,所以就不让过了?,硬过全村人都抄家伙出来赶人。

师傅放下车窗,扯着嗓子沟通了?几句,越说老头骂的越大声,好几个年轻小伙提着?棍子出来,凶狠地看着?师傅,师傅也害怕,灰溜溜倒车走了?。

又原地绕了?两圈,师傅停下车,很走投无?路无奈地说:“老哥,你也看?见了?,不让过,我也上不去高速,我给你送不到北站,要不这样,我给你少收点钱,毕竟我确实没把你送到目的地,但你也得给我掏点吧,这大晚上的我开车不容易,你也看?见了?,开了?这么久,刚才?那石头还刮到了我地盘……”

毁了?容的许智超面部全隐藏在黑暗中,这地方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只有不远处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声,他说:“你辛苦了,我给你钱,你就不用送我去北站了?。”

师傅一喜,“谢谢老哥啊,这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他嘴角还笑着?,肌肉没有放下来,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这个只是想骗点小钱的黑车司机师傅,到死都没反应过来,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明明他晚上吃完老婆做的饭,还跟孩子们说说笑笑,说周末带他们去公园玩,可现在他心脏慢慢停下,大脑也死了。

再也没有思维。

临死前?最后听到的,是刀穿破他脑子的声音,如雷震耳,再也没有声音。

许智超慢吞吞推开车门,一瘸一拐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拖出蛇皮袋,袋子底部吸满了?血,在杂草泥土的地上画出蜿蜒的路线,也许会为警察们留下标记,也许运气?不好,什么也没留下。

高速公路上大货车按下喇叭,长长地撕裂夜空。

闪电划过天空,雷声响起。

段榕停下车跑过去,前?面已经被警车停的没一点空地了,警灯闪个不停,很多?警察东奔西跑,拍照,穿白大褂的法医在努力把死者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还有警犬不时汪汪的声音。

大雨来了,倾盆往下泼,没准备的警察们被一锅全端了?,没一个幸免,都跟个落汤鸡一样,还在抓紧时间跟雷公电母抢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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