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办公室,听见刘殷殷在吐槽一个新收的病人:“外院转来的,查了?三次凝血都查不出,转急诊过来,一抽血,好家伙,一半红一半黄,我看得真真的,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有高?血脂,问她怎么弄的,说是?怕营养跟不上,这仨月天天大鱼大肉加燕窝,吃出来的。”
“......没产检?”左云问了?句,手里的苹果都不啃了?,有点傻眼?。
刘殷殷摇头,“没,四个月前查过一次,一切正常。”
说着看见苏盈袖进来,立刻道:“袖袖啊,我们新收了?一个......”
“我都听见了?,休想坑我,前几天那个九斤的胖娃我还心有余悸呢。”巨大儿,9斤,还非要自己生,苏盈袖就差跪求她同意剖宫产了?,劝不住,结果最后?还是?剖了?,妈妈难产大出血,小人儿产伤低血糖。
就这,人家家里还欢天喜地呢,九斤!谁家娃有我家的长得好,这就叫赢在起跑线上,媳妇真争气,么么哒:)
苏盈袖看着他们一家缺心眼?儿的,劝都没力气劝,合着当时怕得要死只有她一个呗。
刘殷殷收的这个新病号最终还是?留在了?自己手上,不过她提醒苏盈袖,“很可能就是?咱们俩搭台了?,做好心理准备。”
苏医生面无表情:“......”就不能放过我???
还有,你们怀个孕吃那么胖做什么!?知不知道你们每多吃的一口,都会成为身体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直到吃晚饭,对着许应,她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得的喋喋不休抱怨起孕期无节制进补这种古老的不良习气: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吃得多就好吗?”
“肩难产、糖尿病、高?血压,分分钟要命,巨大儿出生过程中可能发?生窒息、低血糖,甚至合并先天畸形,这叫可爱结实?明?明?是?可怕!”
许应听得很认真,不住点头,“你说得对,这点的确不好。”
“是?吧,可是?好多人是?不听的,还有人问我,医生你生过孩子么,咋的,我没死过就不能知道有什么死法?了??真是?气死人。”
说着她还鼓着脸重重呼一口气,表示自己此?刻的无奈和愤怒。
“这没办法?,你不能指望所有寻求你帮助的人都懂这些,也不是?你的劝告他们都会听,更?不是?你做的每件事都会有想要的结果,但求问心无愧吧。”
许应边安慰她,边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蒜香排骨,“吃块肉,不生气了?啊。”
苏盈袖低头吃菜,半晌忽然抬头问:“许律师,听说你近年来胜诉率百分百,我很好奇,你输过吗?”
许应失笑,“输过啊,哪会有律师没输过的,但基本开庭前就知道大概了?,这都不是?事儿,反倒有时候就算赢了?,也赢得憋屈。”
“……为什么?”苏盈袖好奇极了?,打官司不是?都想赢么?
看她筷子不动了?,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许应忍不住笑起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年我代理一个案子,一对农民工夫妻帮某置地公司给新开发?的小区刷墙,结果男人摔进了?地下室的集水坑里……”
救上来之后?因为多处骨折和挫伤在医院躺了?四个月,出院后?想找开发?商陪医药费,来找律师咨询,当时是?许应接待的他们。
“因为觉得打官司时间太长,他们想早点拿到钱还债,我就建议他们去信访办找相关负责人调解,顺道带他们去做司法?鉴定,按照规定的标准算了?35万,然后?去调解,那边咬死了?不肯赔那么多,说最多十万,可十万连医药费都不够,于?是?回?头跟我说起诉吧。”
“他们没钱,我们就签了?风险代理,赔偿款拿到后?我提10%。”
上诉过程极为曲折,原本没什么争议的案件,最后?一审却只判对方负80%的责任,只赔26万,这对夫妻原本不同意,但因为维权实在太困难了?,加上许应打听到一些消息,劝了?他们,才?肯接受这个结果。
苏盈袖听到这里觉得有些懵,“......这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不是?对方负全责?”
许应看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是?啊,特?殊侵权,过错推定,开发?商不能证明?自己没错,那就该赔偿,可是?一审还是?判了?我们自负20%的责任,就这样,当时那位法?官还私底下跟我说,差点被驳回?。”
苏盈袖一愣,“为什么?”
许应伸手往上指指,“那个公司的法?人,是?当时某位人物的小姨子。”
寥寥几句,说尽其间复杂关系。
“那是?我赢得最憋屈的一个案子,我一直记着,觉得自己特?别锱铢必较。”许应说。
整个案子,前后?拖延两三年,一审差点败诉,是?原告的妻子用跳楼来扳回?一城,二?审时也是?她用下跪换来法?官的支持,到了?执行阶段,对方赖着不给钱,更?是?她“赖”在法?院,才?赖来的赔偿款。
他们有理,但他们也是?低到尘埃里的小人物。许应那时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有些人,竟然能无赖到如此?恶心,他们明?明?只要卖一间房,都不用一套,就能赔的钱,却宁愿赖着,吃相难看到无以复加。
苏盈袖沉默半晌,又问:“后?来呢?你跟那家公司打过交道么?”
许应这时却笑了?,笑得眼?尾都皱起来,像是?能跳舞,“后?来啊……第二?年,那位大人物被双规,这个公司被吞并收购,成了?现在长利集团的子公司,那位小姨子也早就蹲班房去了?,而?我……是?长利集团的法?律顾问。”
“阿盈,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小气?”他的声音轻快,弥漫着惬意。
苏盈袖狠狠地点头,“明?明?是?特?别解气!”
这就是?老话?说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干杯!祝这些不要脸的下辈子投胎当蟑螂!”苏盈袖笑嘻嘻的,举起茶杯。
许应失笑,肩膀耸着,笑个不停,半晌问她:“想不想喝酒?”
“......不想喝!”她伸手捂住自己的杯子,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你休想坑我。”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一个憨态可掬的幼兽,许应看着她,忽然心里有某个角落一点点化软。
“我怎么舍得坑你。”他的声音轻缓柔和,有着笑意和慵懒,好像不用喝酒,他就已经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律师:没坑成功,有点失望:)
苏医生:……真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