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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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温暖的?阳光中?,许星洲热热的?,毛茸茸的?脑袋抵在秦渡的?颈窝里头,像一片融化的?小宇宙。
秦渡那一瞬间,心都化了。
他动情地与?许星洲额头相抵,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任由金黄的?夕阳落在他的?后背之上。然后他与?许星洲磨蹭了一下鼻尖——那个姿势带着?一种极度暧昧亲昵的?味道,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姑娘细软滚烫的?呼吸。
秦渡几乎想亲她。
如果亲的?话,会?是她的?初吻吗?秦渡意乱情迷地想。
——在她昏睡的?时候偷偷亲走一个初吻是不是在趁人之危?可他那么爱许星洲,得到这一点偷偷摸摸的?柔情,也应该是无?可厚非的?。
许星洲嘴唇微微张开了些许,面颊潮红,是个很好亲吻的?模样。然而秦渡最终还是没?敢亲,他只抱着?许星洲偷偷温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倒了点热水,把许星洲扶起来,喂她先把不伤胃的?退烧药吃了下去。
许星洲半梦半醒,吃药却十分配合,她烧得两腮发红,眼眶里都是眼泪。
秦渡低声?道:“……把水喝完。”
许星洲睁着?烧得水汪汪的?双眼,顺从地把水喝了,秦渡问:“饿不饿?”
许星洲没?听见?似的?不理他。
秦渡清醒时已经和医生咨询过,许星洲这种缺乏反馈的?情况颇为正常,他问那个问题时本来就没?打算得到任何回应。
秦渡说:“厕所在外面,这是我家。”
许星洲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呆呆地捧着?空玻璃杯,玻璃杯上折射出恢弘的?夕阳与?世界。
秦渡又说:“尿床绝对不允许——师兄下去买点清粥小菜,你在这里乖一点。”
许星洲这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她甚至没?有对自己身处秦渡家里这件事表达任何惊讶之情,只是表情空白?地坐在那儿,像一个把自己与?世界隔离开的?小雕像。
秦渡生怕许星洲在他不在时跳楼——尽管她没?有流露出半点自杀冲动,还是找了钥匙把卧室门反锁了,这才下楼去买粥。
他临走时看了许星洲一眼。
许星洲坐在夕阳的?余晖里,身后明亮的?飘窗映着?整个城市,日薄西山。
这个姑娘曾经在这样夕阳里,抱着?孤儿院的?孩子笑眯眯地陪他们玩游戏,也曾经在这样的?光线中?抱着?吉他路演。她喜欢一切的?好天气,连雨天都能在里头都能自己把自己逗得高高兴兴的?,像是一个孜孜不倦地对世界求爱的?孩子。
可如今,她对这个世界无?动于衷,表情木然地望着?窗外,像是整个人都被?剥离了出去一般。
——秦渡被?迫锁上门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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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去附近还算可心的?粥铺买了些百合南瓜小米粥和秋葵拌虾仁,回来时天色并不早,而许星洲已经有些发汗了。
她额头透湿,连后脖颈的?头发都湿淋淋的?,难受得缩在床上。
床头灯暖黄地亮起,鸭绒被?拖在地上,整个世界除了他们的?角落,俱是一片亮着?星点灯盏的?黑暗。
许星洲见?到饭,低声?勉强地说了声?谢谢,而那两个字就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然后勉强吃了两口粥点,就打死?不肯再碰了。
秦渡问:“你是不是昨天也没?吃?”
许星洲没?说话。
秦渡坐在床边,端起他跋涉三公里买来的?粥,义不容辞地、威胁般地道:“你给我张嘴。”
许星洲带着?眼泪看着?秦渡,看了一会?儿才把嘴张开。秦渡吹了吹粥,称得上笨拙地动手,开始给她喂饭。
“不想吃也得吃,”秦渡漫不经心地道:“师兄买来的?。”
他刚说完,许星洲就使劲把勺子咬在了嘴里,虽然不说话,但是绝对的?非暴力不合作……
秦渡:“……”
秦渡试图抽出小勺,但是许星洲牙口特?好,她又怕伤着?许星洲,只得威胁道:
“——你再咬?”
话外之意是,你再咬定?勺子不放松,我就把粥倒在你头上。
许星洲:“……”
许星洲于是泪眼汪汪地松开勺子——秦渡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喂饭是在欺负她,但是他愣是硬着?心肠,一勺一勺地把那碗粥喂完了。
不吃饭是断然不行?的?,何况已经饿了两天,看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就算今天不强硬,明天也得动用强硬手段。
秦渡喂完饭,低声?下气地问:“是不是师兄买的?不合胃口?”
许星洲钻进被?子里蜷成了一团。
秦渡:“……”
秦公子的?第一次当保姆以?失败告终,被?看护对象连理都不理他,他只得憋屈地探身摸了摸许星洲的?被?周,以?确定?她没?有藏什么会?伤到自己的?东西。
——没?有,许星洲只是要睡觉。
许星洲闷在被?子里,突然沙哑地开了口。
“……我的?小药盒……”
秦渡想了想那个七色花小药盒凄惨的?下场,漫不经心地道:“……摔碎了,你要的?话师兄再去买一份。”
许星洲没?回答,闷在被?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渡在昏暗的?灯光中?,望向自己的?床头。
他的?大床如今被?一小团凸起占据——犹如春天即将破土而出、新生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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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终究还有转机。
许星洲所需要的?——那些会?爱她、会?理解她的?人的?陪伴,还是存在的?。
在上海安顿一个年迈的?老人,可能在普通人看来可以?说是困难无?比——但是在他手里却不是。而许星洲以?后应该是没?有回湖北工作的?打算的?,那地方?对她而言,除了她奶奶还在那里这件事,对她连半点归属感都没?有。
毕竟大多数外地考生考来申城,都抱着?要留在上海的?打算。
湖北光是武汉就有八十二所大学?,许星洲却在填满九个平行?志愿的?时候,连一个本省的?高校都没?有填——她的?志愿遍布大江南北,从北京到广州,唯独没?有一个是本省的?。
秦渡咳嗽了一声?,拨通了程雁的?电话。
他的?衣帽间里满是熏香的?味道,秦渡朝外瞥了一眼,深蓝的?帘子后,许星洲还睡在他的?床上。
程雁那头应该是在玩手机,几乎是秒接。
“喂?”程雁说:“学?长,洲洲怎么样了?”
秦渡又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她现在睡了,晚饭我给她喂了一点,她不太喜欢那家口味,明天我让我家保姆做了送过来。”
程雁由衷道:“……学?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渡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头发,问:“谢就不用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程雁你有没?有通知星洲的?阿奶这件事?”
程雁那头一愣,破天荒地地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秦渡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你如果没?买回程票的?话,连着?星洲阿奶的?信息一起发给我,我给你们买。时间随你们定?,我这边买票容易一些。”
程雁:“……”
秦渡散漫地拿着?电话道:“是不是联系她阿奶比较困难?电话号码发给我就行?,我和老人沟通。”
程雁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学?长,你说的?,是她奶奶对吧?”
秦渡说:“是啊。”
“要落户我给解决,”他想了想又道:“要住处我这也有,把老人接上来,生活我供。”
毕竟许星洲谈起她的?奶奶时,是那么眉飞色舞,他想。
秦渡想起许星洲笑着?对他说起‘我奶奶小时候给我念小人书,还会?给我煎小糖糕,我摔跤哭了会?哄我说话,我奶奶天下第一’,提着?给奶奶买的?粽子时神采飞扬,眉眼弯弯地对秦渡说‘我奶奶最喜欢我了’。
那个在小星洲发病时耐心陪她说话的?慈祥长辈。
那个传闻中?,给小星洲传染了一身吃喝嫖赌的?坏毛病的?、脾气泼辣的?老人。
他的?衣物间里整整齐齐地理着?秦渡泡夜店的?潮牌、笔挺的?高定?西装和他前些日子买回来还没?拆的?Gucci纸袋,秦渡用脚踢了踢那个袋子,心里思?索那袋子里是什么——他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那是一双条纹皮拖鞋。
而话筒里的?沉默还在持续。
“学?长,”程雁打破了沉默,沙哑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秦渡又将那个纸袋踢到沙发下头,说:“星洲不是和她阿奶关系好么,我觉得让老人来玩玩或是怎样的?都行?,来陪陪她,她需要……”
“——我今天,”程雁打断了他:“下午的?时候把星洲托我送给她奶奶的?粽子送了过去,顺便看了她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