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皮被火烤得裂开小口，似乎滋啦作响的冒着水跟油脂，原本的灰皮儿没烤多久，就是种浅浅的金黄色了。哪怕是Q版画，也让人颇有食欲。

盛闻起身从旁边柜子上够过盒牛奶，一口气吸了半盒。

“崽，”他摁住麦克风，叼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你什么时候抓的鱼？”

崽扭头。

虽然面上不显，但1号头顶的绿色文字泡表示他现在心情很好：「昨天。」

盛闻：“湖不是都冻住了么，你怎么抓的？”

他没有在崽的小房子里看见鱼竿，那就说明不是做了一根新鱼竿去钓的鱼……但如果鱼都不是钓上来的，难道还能是崽下冰湖空手捞上来的吗？

除了五毛钱的Q版画面，这游戏离谱的“写实”，大冬天下湖捞鱼，基本没戏。

崽规规矩矩地拿着烤鱼慢慢地转面。

只有右上角的系统消息不怎么老实：

「1号用余光偷偷看了你一眼。」

「1号又抬头，装作不经意地偷看了你一眼。」

「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去抓鱼。」崽头顶冒出深绿色的气泡。

“好啊。”盛闻应，他看着阿崽头顶越来越绿的文字泡：“……你现在很开心？”

他没做什么贡献吧。

房子，崽盖的，家具，崽做的，鱼，崽抓的，连烤鱼串串，都是崽用小刀削出来的……盛闻猛然惊觉他作为阿爸，居然让崽付出了这么多。

而他连一毛钱都没给崽氪过。

1号：「没有。」

这也是一个很绿很绿的气泡。

其实，雷克斯想，他只是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警惕，没有戒备，没有厌恶地和一个人靠近，坐在一起安静地吃晚饭了。

盛闻没忍住笑，也没戳破崽的心事。

只见木条上的灰皮儿鱼已经被烤得金黄微焦，盛闻觉得差不多熟了，用鼠标点了一下……

但没找到“吃鱼”选项。

盛闻一愣，又点了下玩家小人的嘴——也没有。

点手——更没有。

大致把从头到脚到火堆都点了一遍，唯独没有“吃”这个选项。

玩家小人没有状态栏，没有饥饿值——所以就不能吃东西？

1号见盛闻呆住不动，睃过他：「有事么？」

“没事。”看得着吃不着，盛闻觉得还挺可惜：“就是我吃不了东西。”

崽也一呆：「你不能吃东西？」

“嗯。”盛闻应。

崽沉默了半晌：「什么都不能吃么？」

盛闻：“可能是。”

崽默默地坐着，居然没再跟着问“为什么不能吃东西”，只是转而问：「那你还要我和你一起出去抓鱼么？」

“那当然，抓鱼还是要抓的。”

三头身盛闻手中的烤鱼烤得差不多了，盛闻想把鱼递给崽，就当是阿爸给崽烤鱼吃了……但崽起身，把自己的鱼丢进了火里。「走吧。」

“……”

“你不吃了吗？”盛闻问。

1号没有回答，他只弯下腰，凑近盛闻，从盛闻的发顶细细嗅到脖颈、肩膀。

盛闻切的第一视角，崽那张胖嘟嘟的脸离他很近，之前去澡盆那儿抓鱼的时候崽偷偷梳了梳头毛，看上去整齐了许多。

第三视角是可爱，第一视角是成倍的可爱。

崽的脑袋瓜在他这凑来凑去，嗅这嗅那，鼠标被盛闻忍不住地捏得咔哒咔哒响，好像攥在手里的是1号崽。

“怎么了吗？”盛闻问。

「你把你的外套和我换一下。」崽道。

“？”

没等盛闻问，崽已经脱下大大的棉外套。

因为右上角系统消息一直在刷，盛闻没有看见其中两条：

「1号嗅不出你的气味。你没有味道。」

「所以他决定和你换外套，这样你身上就是他的味道了。」

-

盛闻被换了崽的大棉服外套。

事实证明可能不是崽太小，是外套太大，三头身玩家小人套在里头，也成了小小白白的一团。

崽一路带着盛闻到湖边，又在雪地上留下两行小脚印。

崽上了湖面，湖面是一层厚厚的冰，即使两个三头身小人踩在上面也很稳。

盛闻慢吞吞地跟在1号后头往湖中央走。

湖很大，看不见那头，但1号走出几百尺路，终于停下来，用脚尖往前拂了拂，拂走一层薄雪……露出一个圆圆的冰洞。

盛闻看着那个黑黢黢的冰洞：“这怎么抓鱼？”

崽抿了抿嘴巴线。

盛闻开始猜：“用鱼竿钓吗？”

「不是。」

盛闻：“那……”

1号神情平静：「它们会自己上来。」

像完全印证1号的这句话，1号不过刚刚出现文字泡，盛闻看见一条鲜活的鱼以一个刁钻的直线出水角度，从冰洞中一跃而起，最后摔在崽的脚底。

盛闻：“……”

1号低着头，但没有看冰洞。「我不需要狩猎。」

接着又是一条，又一条。

湖中的鱼像是脑子进水，要不就是游戏工作室脑子进水，一条接一条地蹦到湖面上。

盛闻从远处茫白的松林中看见什么，风一样闯出，向湖心急奔而来，离他们愈来愈近——然后一头撞在湖面上一块离崽不远的石头上。

那是只圆圆脑壳的长毛雪兔。

崽像见过大世面，面无表情地揪着兔子耳朵拎起来：「盛闻，有兔子吃了。」

盛闻：“…………”

盛闻：“你这挂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