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没有说话。

对于九头蛇来说，那不叫“杀死”，叫“处理废弃物”。艾伦施密特就是作为一个生育工具诞生的，自己存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下伊恩——甚至在组织的人将枪口对准自己时她都是这么想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沉默就是承认，史蒂夫也习惯了艾伦这样的回应方式，继续问道。

那并不什么好的记忆，艾伦一直记得。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时，子弹上膛的声音还依旧徘徊在耳边：“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孩子。”

而接生的医生，已经准备扣下扳机。

“所以我逃走了。”

从生下伊恩的产床上。那个时候艾伦无比庆幸首领也是有超级士兵的能力的，至少他把血清遗传给了原罪，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让艾伦间接地从中获益——如果不是这份体力和恢复力，她一定走不出去。

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身体撕碎了似的那种痛，每一步艾伦都想着，还是算了吧，她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乖乖去死的。

但是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

这个想法盖过了二十年多年来组织灌输给艾伦·施密特的所有认知，盖过了足够让她死在这里的伤口和痛楚。

“罪城的人捡到了我。”

当时盖尔深爱的那个男人刚刚离开罪城，天生是个情种的他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女人在他的眼前死去。他把自己带回了那个城市，送到了盖尔身边。

“一年之后，我把伊恩接了出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伊恩时的场景。艾伦推开实验室的门，坐在地上的伊恩回过头，纵然自生下他后艾伦施密特没见过他一眼，但是当那个拿着美国队长玩具的小小男孩看向自己时，她就觉得，遭遇的那些恨不得让她疯狂的痛苦和迷茫，都是值得的。

“为了他，一切都值得。”艾伦抬起眼来，表情依然平静的看不出情绪，“请你不要这么想，罗杰斯。在生下伊恩之前的所有日子，对我来说都毫无疑义。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你而诞生的，我是因伊恩而诞生的。”

艾伦的话音落下后，史蒂夫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震惊也有点茫然，这不应该是美国队长的面庞上应该出现的表情。但是艾伦知道，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他当然不会理解。

“你应该更早的让我知道这件事。”但是很快他把那幅态度收了回去，“不管如何……这件事的源头确实在我，伊恩的出现也是我的责任。”

“我无法确定你的态度。”艾伦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如果你把伊恩的身世公开，我的敌人就不仅是九头蛇那么简单了。”

史蒂夫明白她的意思。男人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愿。”

“条件？”

“没有条件，你是伊恩的母亲，在他懂事之前，你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艾伦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也请不要透露给伊恩。”

“你不应该瞒着他。”

“我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她当然不会瞒着伊恩，但是现在他还太小了，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世会有多么敏感。他那么喜欢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伊恩知道自己真的和他有关系的话，一定会兴奋地到处去说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搬离现在的公寓。”

对此他倒没什么意见：“原罪现在一定在找你，小心为妙。”

原罪。提到这个角色，艾伦心中一紧。

她从来没想过会见到那个人，关键在于，九头蛇是什么时候和毁灭博士搭上的？艾伦手中掌握着从组织那里夺过来的最关键的情报链，可是她对此一无所知。而且，艾伦这里不仅只有伊恩，她还有情报网。这两件东西，对于原罪来说，每一件都非常重要。

“你不必为此忧心。”或许是她难得地将心中的情绪表现了出来，史蒂夫放缓了语气，“这是复仇者的责任。你只要履行你的职责就行。”

而她的职责就是伊恩。

这样的场景，她未曾想到。艾伦假设过很多史蒂夫罗杰斯知道了事实的后果，但是她没想到就这么的……过去了。

他接受了伊恩——对于艾伦来说，这就算接受了克隆人的事实。

这么久以来的最大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艾伦感到脑袋微微有种晕眩感。这种不真切的感觉让她暂时放弃了警惕和戒备。

于是她勾起嘴角。

这是史蒂夫·罗杰斯第一次见到艾伦·施密特这样的笑容，不像往日那样礼貌客气，红发之下的面庞抖落了冰封，突然生动起来。

“谢谢你。”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