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雅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爸爸退休了，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看到她在眼前晃必须骂上一句，“你没事提什么离婚？这下好了，老公当真了，一分钱拿不到被赶回来！”

一次两次，刘晋雅看着爸爸满是皱纹的脸忍下，时间长了，她的忍耐到了头，在某次爸爸借着挑菜功夫指桑骂槐的时候直接反驳，“还不是因为你！”

爸爸撇撇嘴，把筷子一甩，“不吃了，做个饭这么难吃，怪不得荣元要跟你离婚！”

刘晋雅翻个白眼，站起身就把爸爸的碗筷收了。

爸爸被气回了房间，妈妈无奈跟上，同她说软话，“不理他就行了，干嘛要吵起来呢？别洗了，先来吃饭。”

刘晋雅默默被妈妈带回了饭桌，心不在焉地吃饭，开始想住回家里度过找工作的迷茫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吃完饭，她去开了家里的电脑，想好好修改简历再多投几家。正忙着，妈妈端着刚熬好的一碗骨头汤走来，体贴道，“小雅，别对着电脑太久，起来走走，不然腰容易疼。”

刘晋雅笑着接过，“妈，我不做剧烈的运动不会疼的，不用担心。”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嗯……还行吧。”刘晋雅动了动鼠标，把一页面的“未查看”和“不符合要求”的回复隐藏起来，尝了口汤转开话题，“唔，妈妈的汤越来越好喝了。”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是你太久没喝了。”

刘晋雅笑笑不说话。

“工作没有合适的吗？”妈妈还是把话题转了回来。

“呃……”刘晋雅不敢说，闷头灌了一大口汤被烫了舌，疼得眼泪打转。

妈妈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说，“不用急，慢慢找。”

“妈，谢谢你。”刘晋雅看妈妈温柔的笑脸，心下一暖。

“不用。”妈妈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忽的弱了下来，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你有勇气，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

刘晋雅眨眨眼，“啊？妈你说什么？”

“没有，我得去收拾厨房，你慢慢喝别烫着。”

看了看时间，刘晋雅把电脑显示屏给关了，跟着上前说，“我帮你吧。”

“你这么久不做家务了，哪里还会？”

“谁说的，有时候阿姨想去接孙子，我就会给她放假，自己收拾房子锻炼一下。”

“嗯。”妈妈笑着点点头，“真乖。”

隔了四年，刘晋雅又站在了家里的厨房给妈妈打下手，不由有些怀念，默默地把搬到自己房子里住的想法压了下去——如果是她一个人住着实有些浪费了，不如租出去多给妈妈一点家用，让妈妈过得好些。

把东西收拾好，她回了房间里继续投简历。

刘晋雅没有工作经验，学历又是三流学校的一个本科，专业是经济学，看似万金油，实质偏理论的特性费力不讨好，做金融做会计不如金融学会计学专业的精，不考研不搞学术不往更高方向走，专业本身对求职的助力少之甚少。

她曾经考过一个会计资格证，以为能够从事相关工作，后来发现行业里普通会计已经饱和了，每个公司都倾向于要熟练工，就算要一个刚毕业的，也有大把一本大学的新鲜毕业生排队。在房子租出去有稳定收入之前，她没有办法牺牲个人薪资去公司实习积累经验，忍痛放弃了这个方向，转到了另一个能够应急的职业。

助理和文员。

她有一张效果甚微的秘书证，刚毕业的时候去试着应聘几家，成功率还行，其中有一个条件相当不错。可惜，不久后徐荣元向她求婚，她年轻不懂事傻傻答应下来，半只脚迈入社会又收了回去，窝在家里许久。

如今，刘晋雅依样画葫芦地应聘助理，发现从年龄上很多公司已经把她过滤掉了。

在很多公司看来，这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她已经27岁了，没有经验，比上不足比下更不足，处于特别尴尬的境地。

刘晋雅前两天去试着面试了一次，过程算得上难堪窘迫。

她送上简历，面试官看了一眼，直白说，“你的工作经验真的是这么一点吗？”

“……”刘晋雅呆了呆，老实答，“是啊。”

面试官抿抿唇，“我以为你没有详细写，特意请你来问的。”

刘晋雅有些羞愧地低头。

“这样吧，”面试官皮笑肉不笑说，“你做一下自我介绍。”

刘晋雅挺直腰，用最精神最响亮的声音硬着头皮把自己写好的内容背了一遍。

太久没有面对一个人，被凝视着背诵不顺溜的介绍，她浑身不自在，别开目光不敢与面试官对视，挺直的腰杆不知不觉弯了，说话开始磕磕巴巴，末了忘了结尾是怎么写的，在面试官平静的目光中尴尬地清清嗓子。“呃，我说完了。”

面试官淡淡一笑，“这个工作主要负责员工考勤，填写计划列表、处安排会谈会议、接待客户来访等等，需要与各部门沟通，对交往能力要求比较高，我看你的性格比较内向，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刘晋雅眨眨眼睛，努力从脑海搜刮能够当成答案的自认为比较可靠的语句，“能，我虽然经验比较少，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赶紧适应工作。”

说完，她听到了自己发抖的颤音，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好听，又补了一句，“我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学生会，也是主要负责沟通工作的。”

这一个经历是她瞎编的，说出来自己都虚。

面试官依旧是很客气地笑，“嗯，我看你填的是未婚……近几年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吗？”

听到这个问题，刘晋雅想起了徐荣元的脸，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