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惠主子去后未受任何追封,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只能称呼一声主子。”
两人说话间,常彬已经领着?裴容来到了一座枯黄败落的宫殿门前。
“太子就在里面,奴才先行回东宫了。”
裴容仰头,借着?清亮的月光,看见牌匾上写着?临光殿三字。
走进宫殿,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绿的黄的颜色不一,殿内的几张房门都半耷着,窗户也没有一扇好的,随处可见白色厚重的蜘蛛网,若是风一吹,便能掀起阵阵刺鼻的灰尘。
一看便是十数年无?人居住的宫殿,段景洵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裴容捂着?鼻,慢慢地往里走去,突然脚下?咚地一声响,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而后便是“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声动静不算太小,裴容一阵手忙脚乱,连忙蹲下身子把?刚刚踢到的东西扶正,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掉了大半颜色的小木马。
这小木马造型奇特,额间竟有一枚又长又尖的角,不过顶端打?磨得十分圆润,显然是怕伤了孩子。
裴容却觉得这小木马有些眼熟,正要一看究竟时,突然闻到了一阵阵火烧的糊味。
裴容脸色一白,也顾不上这个熟悉的小木马了,起身就往内殿赶去。
宫中是严禁拜祭一事的,而今日又是段景洵生母的忌日,裴容很难不去想段景洵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跑到了后殿的空地上,裴容果然看见了段景洵。
对方的脚边有一簇火苗,正烧得劈啪作响,裴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着?段景洵远离了那团火光。
“太子!你在做什么!”
段景洵看见裴容有些意外:“裴容?你怎么来了?”
裴容懒得理?他这个问题,张嘴问道:“你怎么能在宫中烧纸?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段景洵拉着?裴容又重新走了过去,指给他看:“裴容,你看看这是什么。”
裴容连连摇头,捂着?眼睛:“我不看,我什么也不知道。”
段景洵无?奈地叹口气,说道:“裴容,这是一个烧了的灯笼。”
灯笼?
裴容歪头一看,虽然地上的东西已经被烧了大半,但不能看出这的确就是个灯笼。
“原来是个灯笼,”裴容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
话音一顿,裴容马上抿住唇,一个字也不说了。
段景洵接话道:“烧纸是吧,你方才见我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裴容:……
“是常彬告诉你我在这的?”
裴容点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常彬定然不会主动和你提及此事,你去东宫找我,还发?现了我不在东宫这件事?”
在段景洵面前,裴容就全然不似面对常彬那样神气了,他小声嘀咕道:“什么都被你猜到了,你还要?问我。”
段景洵伸手揉了揉裴容的头顶,笑道:“你关心我。”
段景洵说的声音很轻,也很笃定,裴容听着,竟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好像他的这些小心思,叫段景洵发?现,便会生生在段景洵低了一头。
段景洵似是看出了裴容的意图,也不知道他眼神怎么那么厉害,黑暗中也准确地握住了裴容的手腕:“既然来了,怎么又想丢下?我一个人走?”
“还是说,被我说中,你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裴容似是想证明些什么,声音也拔高?了,硬生生地停了下?脚步,仰着下?巴和段景洵对视。
即便在夜色中,裴容的眼睛也是亮如繁星,明亮不可直视,他永远都那么鲜活,好像这世上不会有任何扰他心神的东西,连忧愁也舍不得落在他眼中。
今天从来都段景洵最压抑的日子,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段景洵只觉得心中的愁绪似乎都化作了吹过无?痕的春风,只在他心头留下?了淡淡的涟漪。
“既然不害羞,那就得烦你带着我回东宫了。”
“为什么要?我带你回去?”裴容问。
段景洵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方才风吹到了眼睛,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