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郁就带着她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吃点心,半晌才抬头问了一句:“知错了吗?”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花溆差点应下,就听下头齐刷刷的说知道了。
“明天早上,孤要知道原因。”
在他自诩篱笆结实的小院,尚能闹出幺蛾子,这样的问题,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敏感。
花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踏踏实实的吃自己的食物。
这背书最是耗脑子,她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
许是见她吃的香甜,封郁便直接道?:“摆膳。”
高?达俯首应了一声,便赶紧下去准备。临走前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花溆,这姑娘的适应能力,着实强悍。
就算是成年男人,说不定也扛不住,不曾想她一个女人,能够快速的调转心情?。
高?达这么想着,就听主子道?:“你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应下,想着等会儿多上点甜食,这热热的甜甜的东西,吃完心情?都跟着好起来,再没有什么比香饮子更好了。
这香饮子用奶和茶做出来,里头添上葡萄干、花生碎、龟苓膏,再淋点玫瑰卤,女人都爱吃。
等人都走了,室内就只剩下两人。
花溆对太子威势,和下人之间的风气,进?一步了解。
她头一次感觉到,太子此人,和传言中可能不大一样,然而还未等她小心翼翼的求证出结果?,就听一声惨叫。
“啊。”那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
花溆心头唬了一跳,赶紧出来看,就见封郁手中执剑,而血液喷洒了他一身。
那脸颊上也侵染上些许的雪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这。”她白了脸。
小姑娘就连杀鸡杀鱼都不曾见过,头一次见杀人,那人血液喷涌,伤口泛白,能看到下头的骨头茬子,对她来说,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
“呕。”
晚风吹着血腥味飘了过来,她没忍住低呕了一声。
对上太子猩红的眼眸,她方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登时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骨子里就是坏掉的,要不然也不会杀人后面不改色。
花溆扶着门框,腿软的不像话。
但是她倔强的挺直脊背,一点都不肯认输,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日子,往后还多着呢,她必须适应。
“嗬嗬……”
那人喉间也被划拉一个大洞,这会儿浻浻的往外冒血,那人口中发出嗬嗬声,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透了。
花溆冷汗直冒,却仍旧强迫自己盯着看。
不过死人罢了。
她不也被太子杀死过。
自己都死过,没什么可怕的。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却始终不得其法。
花溆对上封郁的眼神,她以为自己哭了,谁知道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眼眶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约莫她也薄情?,故而对人死在面前,也无动于衷。
“殿下。”她喉间干涩,却仍旧低声问:“为何杀他?”
封郁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抖了抖,那里被刺客划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疼的厉害。
这会儿正往下滴血,他能感觉到暖流。
面对花溆的问话,他面无表情的望过来,冷声道?:“想杀便杀了,哪有什么为何。”
听到这回话,花溆樱唇绷成一条线,外人传言,太子封郁暴戾乖张,性情阴翳,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嗯。”她温柔的应一声,低低道?:“这世间人,您想杀便杀了。”
包括她在内,她是知道的。
花溆笑容有些奇异,封郁多看了她一眼,却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只侧眸望过来,低声道?:“怎的?”
……
两人隔着新鲜的尸体,相顾无言。
片刻功夫,高?升便赶紧过来收拾残局,不过片刻功夫,这尸体便被拖走,地上的血迹也用水冲了一边,用细土盖了踩实,这痕迹便消失了。
看着整齐的小院,花溆干巴巴开口:“弄完了,就吃饭吧。”
她这么说,封郁反而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他安慰她。
花溆心中不是滋味,一天之内,听着一个死人,见着一个死人,今天可真不是好日子。
“这人,犯了什么事?”她问。
封郁仍旧侧身对着她,闻言摇头,转身就走了。
花溆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赶紧道?:“去洗洗。”
看着他转身就往前院去,一点都不听话。身上那么多血,还要去议事。
但她知道,封郁听话才怪。
前院忙的热火朝天,一是刺客的事,再就是春歌的事,都凑在一起,那下人都快忙坏了。
封郁到的时候,大家都赶紧放下手中忙碌的事物,过来行礼。
“查出点什么了?”他问。
一旁的高?达神色凝重?,低声道?:“春歌是太子妃埋的钉子。”
当初埋的时候,大家都不在意,觉得一个洗脚婢罢了,不妨碍什么事。
然而在后宅妇人的手里,这就成了一柄杀人的刀。
花溆在小院毫无根基,也没有娘家人撑腰,太子妃这一手段,简直杀人不见血。
一举得罪小院里头所有人,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没有那么顺利了。
封郁眉眼不动,只面上又?苍白几分。
“她何苦。”羽睫低垂,他随口说了一句,便挥挥手,示意这事儿不用管。
太子妃不喜他,作为郑贵妃的侄女,她更想嫁的人是二皇子封稷。
二皇子封稷,光风霁月,素来很得众人称赞,说他礼贤下士,风度翩翩,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游刃有余,让众人赞不绝口。
而太子封郁,相对来说,大家都要隐晦的摇摇头,再添上一句‘威势颇深’。
这其中的区别,千差万别。
就连太子妃,也亲口说:“你就是个窝囊废,连自己老?婆都养不起,还要本宫拿嫁妆补贴。”
太子手底下产业无数,如何养不起一个太子妃。
不过是给她玉石,她要珍珠,你给珍珠,她非说珠宝好。
左右你不管做什么,都不大和她心意的。
说到底,封稷才是她心上人,故而什么都不做,便是最好的。
封郁心中想了这许多,面上愈加冷凝,他不由得想到花溆身上去,对方也是,一心惦念的也不过是小将军。
时时刻刻都想着回到他身边。
然而当真的和他做了,她又迅速转变思想,现在和他和颜悦色起来,就冲她这份心意,他往后也愿意多给两份优容。
“太子妃……”高?达说了一句,便闭上嘴。
封郁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来包扎,胳膊上的伤口,着实有些疼。
等他们忙完,准备好的膳食已差不多凉了。
花溆等的望眼欲穿,方才吃的点心,这会儿已经消化完了。
“饿了。”她眼巴巴的瞧着。
先前她极力?反抗,封郁只想欺负的她使劲哭,这会儿她软乎乎的撒娇,他反而僵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吃。”
说着回神看向高?达,催促道?:“快去做。”
……
花溆水润润的眸子锁着他,说出来的话,愈加软起来:“您饿不饿?”
她故意压低了嗓,又?放柔了声,侧眸望过来,尾音还微微勾起。
封郁指尖捻动,喉头滚动一下,心里慰贴,面上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高?傲至极。
“饿呀。”花溆自说自话,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封郁僵硬的像是石头,反手捏住她精致的下颌,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冷漠道?:“想亲直说,做什么拐弯抹角。”
花溆:……
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唇瓣上的濡湿,让她有些懵,想了想,反客为主的亲了回去,将封郁那句话又?还给他。
“想亲热,直说便是。”她侧眸望过来,艳若海棠:“做什么拐弯抹角。”
封郁被她亲了一口,心都软了,耳根微微红了,面上却仍旧冷厉阴翳。
“作死的玩意儿。”他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花溆被他说的白了脸,那温柔的笑意差点立不住,强笑了笑,她捂着胸口,弱里弱气的开始撒娇:“我一挨骂,就心口疼。”
见他露出不信的意思在,她又道:“说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她捂着胸口轻轻哼咛出声,波光潋滟的眸子还随着他。
封郁被她弄的难受,往常她害怕,只顾着瑟缩,他随意摆弄她,她也不知道反抗。
如今说这个,又?说那个。
骂一句就敢捂着胸口喊疼。
偏偏她生的瘦弱清减,说是胎儿有弱症,瞧着也像。
封郁抿着唇,现下身上没那么疼了,但他觉得自己脑仁疼。
他一肚子的骂要骂,偏偏她贝齿咬着朱唇,楚楚可怜的望着他,软的跟在床上似得。
“放肆!”他低喝一声。
花溆见他这般反应,心中又大胆些许,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只好生的收敛,并不接着过分。
两人一时间静默起来,好在高达及时提着食盒过来摆膳。
“您尝尝这个。”高?达将香饮子递给她。
花溆喝了一口,双眸就忍不住亮了,她抬起亮晶晶的双眸,笑着问:“这香饮子做的这般好吃。”
听得她的夸赞,高?达也高?兴起来,乐呵呵道:“专门为您做的,您若是喜欢,往后再做。”
封郁瞧了你来我往的两人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吃起来。
……
高?达被主子的眼神看的惊悚,他逃也似的走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些纳罕,怎么今天主子看他不顺眼,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才的时候,花溆还敢卖弄风情去挑逗他,等到晚间众人退下,开始洗漱的时候,她又怂了。
封郁这会儿手里捧着书,正读着,暖黄的烛光撒在他苍白的脸上,带出几分宁静的温柔。
好像那些阴翳暴戾,在他捧着书的时候,都销声匿迹。
那精致的下颌曲线分明,薄薄的唇紧紧抿着,瞧着就知道他看书看的认真。
花溆知道他长的好看,只不过被阴翳的神情?给蒙昧。
但好看没用,前世的时候,他就是伸着那玉雕一般的手,毫不犹豫的掐在她脖颈间。
不自在的摸了摸细嫩的脖颈,她想,她都能翻天了,想必不会再掐死她了。
花溆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也抱着药经来背。
早一日学会,早一日好,她已经不是开蒙的儿童,有那个时间去一点点学习。
“看懂了?”他嘲笑。
花溆被他吵的回神,正正的对上他戏弄的眼神。
她晃了晃身子,登时亲在他脸上。
封郁不悦的皱起眉头:“孤的脸,也是你能亲的?”
说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能不能亲,也亲过不少回了。
她恶从胆边升,猛然起身,踮着脚尖在他脸颊上叭叭叭亲了好一通。
封郁板着脸骂她:“放肆!”心里却受用的紧,以至于那骂声软绵无力?,毫无震慑力?。
以前的时候,花溆总是想,太子暴戾无道?,她若是随着他,必然没有好日子过。
现下觉得,不过别扭了些,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那么前世的时候,为什么会在春宵过后,直接将她掐死呢,当时她应当也像这一世般,毫无威胁力?。
现在他甚至略有优容,这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的事。
想到这个,难免想到小将军身上去,前两天的眼泪,就像是梦一场,现下细细想来,就像是蒙了一层雾,特别的朦胧。
小将军。
她的小将军。
她光风霁月的小将军。
会对她笑的温柔的小将军。
打从今儿起,便再也没有了。
花溆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就耷拉下来,再也挂不上了。
瞧着她心情?起伏变换,太子不悦的皱眉,这姑娘越发的大胆了,不过骂她一句,就敢给孤甩脸子看。
谁给她的胆子。
他单掌攥着她细细的腕子,用力一拖,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来,这才垂眸看向她。
花溆被他冰凉的手指捏着下颌,强迫她抬头,那指尖太凉了,明明是春日,却跟铁柱子一般。
想着今儿背的药经,她突然灵机一动:“您是不是阳虚啊,手这般的凉。”
封郁这才知道,原来她这么会气人。
“虚不虚的试试就知道了。”他道?。
说罢这句话,他便松开了手,看着她白皙细腻的下颌上,有红红的手指印,心中不禁一怔,真是娇惯的紧,明明没用力,还留下印子。
“过来。”他道?。
说着牵着她的手,一道?往浴池去。
浴池里头洒满了玫瑰花,香汤已经备好,就等着美人入浴。
但美人不愿意进去,她结结巴巴道?:“不若就给我一个浴桶,小小的一个,从里头舀点水出来,我就满足了。”
封郁不耐烦的直接撕掉她身上衣衫,箍着她的腰,单臂用力,直接将她夹起来,这才慢悠悠的入水。
单薄的兜衣湿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
曲线毕露。
封郁食髓知味,知道这男女欢情的好处之后,便愈加的惦念着,纵然面上不显,手下却有些粗鲁的拽着她腰间细链。
越是性急,那细细的挂钩便更加难以解开。
他心中不耐烦,想要直接扯断,到底是累丝的金链子,又?不是细绳,手都勒红了,那金链却好好的。
封郁皱眉,扯着兜衣狠狠一撕,那妍丽的海棠花,便一分为二。
花溆无所适从的赶紧沉下身子,让玫瑰花瓣挡住自己的躯体,这才抿着嘴,满脸抗拒的看着他。
昨儿胡闹那么久,她这会儿若再胡闹,真担心伤着了。
“疼。”她细声细气的撒娇。
少年人尝了春情滋味,听她带着小哭腔的疼字,便愈加有些忍耐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抽2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