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坊市冷冷清清,一对兄妹缓缓朝这里走来。
妹妹生得极好看,哥哥却相貌平平,两人一路从街头吵到街尾,短暂休战后,再度停下脚步,吵了起来。
生意不多又颇为无聊的商贩们时不时往这扫一眼,状似无意,实则耳朵都快竖成兔子。
只听妹妹蹙着柳眉,对身旁的哥哥埋怨:“哥!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修炼!”
哥哥一脸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我说过了,你的资质并不适合修炼。”
妹妹一双美目充斥怒火:“不可能!那群人明明说我是绝佳的炉——”
面前男子猛地捂住她的嘴:“行了闭嘴,不能就是不能!你别闹了行不行?”
貌美女子一把挥开哥哥的手,在无人注意的衣袖之下,一条筷子长的银龙盘在她手臂上,睁开与鳞片同色的双眸。
鼻尖充斥着女子身上散发的清香,银龙悄悄抖了抖胡须,只听见手臂的主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无比做作的怒吼:“你别想拦着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身后的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眨眼就消失在街口。
灵葵,也就是那位“哥哥”,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垂着头唉声叹气,走进一处餐馆。
他一口气点了好几坛酒,全部扯开封口,端起一坛,吨吨吨地开始狂饮。
没过多久,面上便泛起一层红晕。
一位青衫男子摇着手中折扇,毫无征兆地坐在他面前。
喝得醉醺醺的灵葵眼中精芒隐现,他双目迷离,打了个酒嗝。
“哥们儿,你也来喝酒?”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状似忧愁:“是啊,家里有位叛逆的小辈,折腾得我头都要炸了,这不,我就打算来这借酒消个愁。”
灵葵踉踉跄跄站起身,手上却暗自使力,一巴掌拍在男子肩头,眼泪瞬间落下,哭嚎着:“兄....兄弟!我懂你啊!”
男子被他这一拍,拍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半。
玉制折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忍着怒火和肩上剧烈的疼痛,勉强露出一个笑:“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喝一杯?这顿我请了。”
灵葵眼睛一亮,摇摇晃晃地回了座位:“既然兄弟如此大方....来!小二!再来十坛上品秋露白!!”
“......”
许久后,几十个坛子空空如也,散乱地在地上躺着,灵葵脑袋一垂,失去意识,整个人瘫在了桌上。
青衫男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挥手叫来一人。
“查清楚了,只是平民。不过我没想到...那位美人儿居然是个凡胎炉鼎...不行,我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大哥!”
...
“你说那什么凡胎炉鼎...真有这么吸引人?”
时锦走在无人空巷,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可疑人物,干脆撸起袖子,戳了戳手臂上那条装睡的龙。
容鹤被戳得左摇右晃,脑袋上那对小巧精致的银白龙角也跟着晃了晃,尖锐龙爪附在时锦皮肤,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对拥有这个体质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凡胎炉鼎,确实是绝佳的修炼资质。
但指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和拥有这体质的女子双修过的人。
所以准确来说,凡胎炉鼎不是绝佳的修炼资质,而是绝佳的帮助别人修炼的资质。
凡胎炉鼎的人一生都注定无法修炼,只能成为别人升仙大道上的养料。
一旦双修过后,必死无疑,和他们双修的人,却能得到巨大助益,若利用得当,上升一个大境界都不是问题。
但如今,这种资质的人,已经数百年未出现过了。
就算是个假的,也必能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
只要能引起那人注意,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容鹤扫了眼那张昨晚亲自给时锦换上的脸。
时锦当时的提议和隐约透露的情报,着实惊到了所有人。
据她所言,宇文家这一代三名男修,全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们仗着宇文氏在东海城一家独大,仗着长辈溺爱,数年来,肆无忌惮劫掠貌美修士,男女不忌,专门挑没有背景、无法修炼的平民下手,若是举目无亲的低阶修士被他们盯上,也难逃魔爪。
东海城其余中小型家族虽有觉察,但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若恰巧遇见几个不听话的跑出来,还要腆着脸给人送回去。
这些其实都是小十的原话,时锦先前并不知道时家居然也从中掺和了一脚。
为了讨好宇文家,送上时韵还不够,还帮着他们物色了许多“货品”,泯灭良知,只为获得更高的地位。
时锦都快气疯了,又气又怒,身体却不由一阵发寒。
宇文氏是第二氏族,和第一氏族东皇氏是世交。
而东皇氏又和第一宗门陵游宗关系密切.....
她不敢细想。
也许那些宗门氏族没有参与,但他们眼线遍布大陆,肯定或多或少清楚,东海城繁荣表面下,那藏污纳垢的内里。
身为正道魁首的他们,却选择沉默。
恃强凌弱并不稀奇,可这件事....
早就不属于恃强凌弱的范畴了。
这是犯罪,是泯灭道德的残忍行径。
若正道宗门皆是如此......
时锦垂眸看向手臂。
小银龙静静趴着,如同毫无生命的臂镯,身上细密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过一抹耀眼夺目的鎏金光芒。
时锦无声一笑,眸中浮现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若正道宗门皆是如此,那当个反派,貌似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