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迷蒙的水雾中。

清心寺的建筑风格和陈国很相似，就连云间的青山也散发着古时的余韵。寺院里的行人越来越少，林娇娇站在雨中，忽然迷失了方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林娇娇猛地回头，看到一位戎装的女将，手握红缨枪，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而来。

马蹄越踏越近，她的容貌也从这朦胧的山雨中渐渐显现出来。那张脸始终埋藏在她的记忆里，待看清那双张扬的眉眼时，上一世临死之前在城楼上饮剑自刎的绝望感终于袭来。

那人正是她自己，来自遥远陈国的她自己。

林娇娇陷入疑惑，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林娇娇！”

脆生生的嗓音，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是……谁？”

“我是林娇娇啊！”女孩的笑容逐渐清晰，漂亮的杏仁眼此时完成月牙状，娇俏的鼻……柔嫩的粉唇……还有唇角右侧的一只浅浅酒窝。

这正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最熟悉的一张脸。

“可是……那我是谁？”

“你是将军。”那个“林娇娇”突然上前，“但你也是我。”

林娇娇猛地低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前世最熟悉的红色戎装，衣衫上还染着鲜血，就连身量也高出了许多，她连忙回头，却发现一开始那个骑着马的自己已经消失不见了。

“问题不在于你应该是谁，而是你觉得你是谁。”

面前这位“林娇娇”的话突然让她回过神，所以……她到底是谁？

在陈国，她是骠骑女将，她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在林娇娇的世界，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中学生，她是夏兰的女儿。

陈国的那个她，是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又用另外一种方式醒了过来。其实陈国早已离她远去，她找不到归路，即使她执着地寻找着，却永远无法掩盖是她自己想要离开的事实。

她自刎，即使含恨，却也是放弃了。

“将军已经死了。”面前的“林娇娇”突然开口，“将军不幸福，林娇娇也不幸福，但你的出现，至少让其中一个人的生命出现了转机。”

“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将军的死让将军解脱了，而你却必须以林娇娇的身份好好活着。”

林娇娇越来越疑惑，越来越纠结，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中。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可我不是林娇娇，你才是真的林娇娇啊……”

女孩却笑了：“你再看看，你到底是谁？”

林娇娇再次低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穿着校服的瘦弱少女模样。

当她再抬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她仓皇地寻找着，雨滴砸在她脸上，一切仿佛梦幻似的，天旋地转，所有人都消失不见，所有记忆都涌上心头。

短短一瞬，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林娇娇短暂的一生。她的记忆、她的知识、她脑海中那些自卑困苦的画面，终于……与现在的林娇娇融为一体。

隐约中，林娇娇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正消失在雨幕的尽头。她回过头，突然笑着开口：“将军就是林娇娇啊。”

倏地惊醒。

林娇娇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厢房外面月色皎洁，雨已经停了好久，可房间里面却闷热异常，她后背都被汗水打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