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言也没让他等太久,不过一刻钟便从里头出来了。
江舟目光扫过温言,他面色红润,衣服也拢的好好的,怀里的小一吃饱喝足又开始打瞌睡,一双眼睛半睁不闭的,手紧紧地揪着温言胸口的衣服,还在吧唧着嘴。
江舟有点儿哭笑不得,这小崽子真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像是小猪崽子。
温言看他注视着怀里的小一,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开口道:“他一日总要睡七八个时辰,难得醒着,醒的时候多半是饿了要吃的,不过还不是特别闹腾,至少半夜睡得都挺安稳的……”
他细细地同江舟讲着小一的生活,讲他刚生下来的皱猴子的模样,讲他总是爱朝自己撒娇,别人谁抱都要闹。
江舟便笑:“我抱他便不闹。”
温言抿着嘴笑了一下,过了会儿又拉直了嘴角:“好了,走吧,是时候回去了。”
江舟看了看时间,虽然很惋惜,但也不得不先送温言回去——他带着小一实在不方便,若是等待会儿灯会散了人都急着回去的时候,怕是赶不上船,且人多杂乱,江舟实在不放心。
等到了渡口,果然也有同样想法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去,江舟眼尖,远远瞧见老余头倚在船头,便打了招呼。
两人上了船,老余头便驾着船往半山村去,他还朝江舟暗示地眨了眨眼,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余头有心帮忙,想了想便问温言:“你前几日来买鸡蛋糕,回去吃着如何?”
温言抱着小一的手一紧,又看了一下江舟,正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眼,瞬间涨红了脸,特别小声开了口:“嗯……”
哪有比自己悄悄去买鸡蛋糕还被揭穿更尴尬的事呢?
他想起了自己买到的那一块四四方方的鸡蛋糕,和江舟送过来的那一块丑丑的鸡蛋糕,一对比,他如何能不知道江舟的意思?
这是他相濡以沫,情投意合了十数年的舟哥。
即便心中仍有犹疑,他仍能清晰地接收到江舟的那点儿暗示,他叫自己放心。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却暗流涌动,相顾无声地到了目的地。
江舟把温言送上了岸,站在那棵老槐树底下看着温言往外头走了两步,忽然喊住了他:“阿言。”
温言匆匆回过头:“嗯?”
“你明天还去灯会么?”
温言迟疑了一下:“去……吧?”
江舟靠着槐树笑了一下,在树荫里缓缓道:“那我来接你?”
他眼神温和,在如墨的夜色里便如细河的水一样清澈而明亮。
温言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鼓动着,明明是在秋日里,他却仿佛浸沉在夏日的蝉鸣里,只听见自己极轻的一声“好”,然后匆匆地转身落荒而逃。
老余头摸着胡子喝了一口酒,啧啧出声: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酸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