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确认了狛治就是猗窝座作为人类时的姿态，因此无惨大晚上就带着自己小孩去隔壁道场串门。

至于为什么是晚上……因为鬼无法出现在日光里。

但是素流道场的二位愣是没想明白大白天不来，为什么要晚上，专门挑别人吃饭的时候来。

狛治当时端着饭碗，也不知道是几口解决掉还是放下来等会继续再吃。

“这不是鲤川君？终于来我们这儿了。”庆藏的人设就是热情、毫无芥蒂。

无惨在外化名鲤川无哉，姓氏是他从鬼杀队的历代主公中选的，名字则是他以前的、作为人时的名字。

无惨看见狛治端着碗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没关系，你吃吧，我和你们场主聊聊。介意到外面去吗？”

庆藏笑道：“当然不介意。”

于是一个真正的道场场主和一个虚假的场主一起出门了。但是在离开之前，“狛治君，帮我看一下我家小孩。”

无惨把缘一放这儿了。

“知道了。”狛治放下碗。

等到两个人出去以后，他问缘一：“介意我先吃完饭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缘一的眼神涣散，瞳孔空洞，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正前方。

狛治觉得对方可能脑子有些问题。不是骂人，是相当认真地觉得。

自从上次见这个七岁小孩在剑术上吊打成年人，狛治就知道对方是个天才。而天才们通常有些毛病，而这些天才的毛病在后世被称为“学者综合症”。

狛治当对方默认了。

他几大口把饭碗里的东西解决光，又把碗全部叠了起来。

“你能在这里坐一下吗？我现在要去洗碗了。”

缘一跪坐在了榻榻米上，红色的无神的眼睛看向狛治。

（还是听得懂人话的啊。）

狛治抱着碗跑去池子里，碗碟和泡沫混在一起，油渍漂浮在水面之上。

水很凉，碰到手上有一些冷。

狛治搓了一会儿，手上的皮肤就有些发麻。

“累。”狛治低声说道。

“累。”一个细弱的声音传来。

狛治低头一看，看见一个毛绒绒的红色小脑袋。

（原来会讲话啊。）他震惊的是这个。

“怎么了吗？”

小孩子抬起头，红眼睛里头像是有两个漩涡。狛治细细看了一眼，既然从里面看见了飘散着的云雾一样的黑色。

“我、好累。”

“为什么累呢？”

狛治没有说“小孩子会有什么累”这样的话。因为他的人生，就是从疲惫开始的。他的童年如此短暂，几乎没有，或者说是直接跳过了童年，成为了大人。

可即使是这样，爸爸也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选择自杀死掉。

狛治永远也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小孩又默不作声了。他转过身，回到原来的位子上，跪坐了下来。

他眼前有一杯水，水面平静，而他的心却说不上平静。

……累。

-

无惨和庆藏探讨了一下如何招募道场学生。明明他（的部下）已经把那些挑衅的人打败了，其他人应该知道他们家的高手有多厉害，然而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名。

也就是说，无惨经营着一个只有他和缘一两只鬼的道场。

“你们大概是被上次那个道场说了坏话，然后揽走了学生吧。”庆藏说，“那家的人……怎么说呢，品性都不怎么样。那家的场主是以前是私贩，后来救了一个剑士以后才凭借那个剑士的实力和自己的钱才开了道场并将规模扩大到现在这种程度。你们那块地他馋了很久了，我记得上次还听见他信心满满地说那块地已是他囊中之物，哪想到被你先抢了先。”

“嚯，谁先买就是谁的，他想得美！”

得知了那家道场在暗地里做了坏事以后，无惨的怒气值简直是up。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多谢了，我保证——让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

庆藏只觉得背后一凉，他哈哈笑了两声，“是吗？那么就先提前恭喜你了。”

无惨聊完了，自然要走了。他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还带了他的崽，于是他转进门里，就看见缘一和狛治在玩……玩一碗水。

“水有什么好玩的？”

无惨只觉得小男孩的快乐好简单，居然一碗水就能够满足他的玩乐需要。

“不是……”狛治稍微有些迷茫。他的视线和那碗水的水面相触，他看见一副虚幻的景象。

水面上浮现着，一个过于美丽而让人迷醉的女人。

她有着漆黑的长发，留着刘海，肌肤晶莹剔透，眼下有一颗泪痣，嘴唇红得像鲜血。

不知为何，狛治生出了一种“想要爱她”这样的想法。

碗被青年提起，他的手腕一抖，将水倾泻于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