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馫敛起眸子,一言不发。诏狱在自己管制之下,收押皇帝钦点的罪犯,但凡入诏狱者九死一生,自身清白不清白无关紧要,只是看皇上想不想他死。
侍女端上一碗汤药,是皇上每日赐给皇后的药,温馫端起来递到皇后手边,“皇后娘娘,用药的时候到了。”
皇后盯着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不必忍了,不必再忍了!”
皇后愤然掀翻药碗,汤药洒在水中的花瓣渐渐发黑枯萎。
温馫的眸中掠过复杂的深意,淡淡地开口:“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用过药,内臣如以往向皇上回禀。”
皇后满意地凝着温馫,“大太监,你能活到今日,全凭这张左右逢源的脸。”
若真是龙凤相争,无论是皇上赢还是皇后赢,便都会留大太监一命,可温馫想要的是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内臣告退。”
温馫快步离开皇后宫中,暗卫不知何时跟在大太监身后,温馫沉声道:“通知吴王盯紧大将军的兵马,若有叛乱,随时准备进宫护驾。”
“卑职遵命。”
林间,锦衣卫手持弯刀跳跃在树梢之间,护送太子的马车不间歇地飞驰,枯叶之下两人冒头手持绳索,骑马的护法敏锐地察觉异样,“吁——”勒紧缰绳,马儿扬起前蹄,抬手命队伍停下。
“危。”
旋即,四面八方杀出兵马,锦衣卫腰间绑着绳索从天而降,与护法厮杀在一起。
锦衣卫指挥使手持长剑飞身刺过去,护法骑在马上闪身夺过剑刃,抬起脚重重踏过去踹在指挥使胸膛,指挥使身体摔在树桩,口吐鲜血眼看数十人围剿四个竟占不到半点便宜,护法掌如鹰爪掐住锦衣卫的脖颈,硬生生扭动颈骨。
指挥使起身,“摆阵!”
受过训练的锦衣卫摆出阵法,对护法进行围攻,一刀刀接二连三地朝护法劈下,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护法砸向太子马车浑身刀痕失血而亡,虞离的额头撞向木案,在一阵剧痛中清醒过来,他听到马车外的打斗声想要挣扎起身,发现四肢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他陷入灭顶的恐慌之中,发生了什么?
护法之一身负重伤大声质问:“锦衣卫,你们受谁之命,胆敢背叛君主?”
锦衣卫指挥使狡猾地开口:“我等心甘情愿效命于督公。”
护法面露不解,“大太监?他怎么会派你们来阻止我等护送太子后,回宫复命?”
指挥使朝属下使了个眼色,“护法你们回不去了,督公已经告知吴王派兵马驻扎宫外,宫内要变天了,皇上危在旦夕,你们却无法护主。”
护法一时分心,锦衣卫飞身骑在他的脖颈之上,抽出圆月刀割下他的头颅。
旋即鲜血洒地。
锦衣卫走到苟延残喘地护法面前,举起长剑刺下去。
锦衣卫指挥使被属下扶起,“找四个与他们身材相仿的,装扮成护法回宫复命。”
虞离闭着眸子,浑身如同浸泡在冰水中,麻木僵硬,温馫与吴王勾结兵变?
马车一阵动荡,虞离心惊,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他被男人抗在肩上,不知要被带去哪里,自己会不会死?
身体躺在软塌之上,锦衣卫摸索太子脑后的穴位,一寸寸取出银针,“哈……”虞离猛地吸气,一阵酸痛感充斥全身。
叩叩——门外传来属下的通报声:“指挥使,宫中传来消息了。”
虞离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远,挣扎地坐起身,他张望四周这里是哪他再熟悉不过,自己竟然被温馫绑回府邸,虞离翻下软塌跌跌撞撞地趴在门边,等待锦衣卫离开后飞奔出去。
虞离站在院内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幽灵,明明才被它拖行数里地之远身体本能地感受到被拖行的痛苦,可虞离不惧,他要回宫,告诉父皇温馫在密谋造反!
他冲过去牵起缰绳翻到马背上,幽灵的脾气极烈,感到不是自己的主人,扬起前蹄嘶吼着,虞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来,追着飞奔的幽灵再次翻上去,幽灵尥蹶子虞离被再次掀翻出去,身体在雪地上滚了几圈,虞离咬牙,愤愤地捶地,“连马都骑不好……”
虞离不甘,摔得浑身骨头断裂的痛,他咬牙,趴在马背上四肢死死地夹着马身,幽灵撒欢地奔跑,虞离试探地慢慢坐直背,他想庆祝自己终于驯服了幽灵,“温馫,你瞧我成功了!”
“温馫……”
虞离怔住,泪水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他愤怒地咆哮:“驾——”
“驾——”
虞离麻木地抽打马鞭,秋风刺骨吹在脸上挂着两行泪痕,愤怒到极点竟吼不出半点声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告诉父皇,吴王与大太监蓄谋造反。
“什么人!”午门的侍卫大喝。
太子扬起马鞭抽在他脸上,破口大骂,“滚开!”
侍卫惨叫,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阻拦本王,恨死他们了,恨死他们每一个下贱的奴婢。
太子骑马活活踩踏过侍卫,飞身跑进内阁,“父皇!”
虞离跳下马,眼瞅着闯进暖阁大门,身体猛然遭受冲击扑倒在地,他被摁住后颈死死地钳制住,“呃——”
虞离破口大骂,“放开!混账东西!”
锦衣卫捂住他的口鼻,“太子,得罪。”
啊——来不及反应,手刀朝着自己劈下,虞离不甘地盯着紧闭的那扇门,阖上眸子泪滴顺势滑落,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