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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鸾和

应霜夫人回来前一日,季遥歌终于从藏玲阁回了自己居所。

赤秀宫因为应霜的归来变得热闹,在外历炼的弟子也都纷纷赶回,小小的山头聚满男女修士,喧哗声隔着石洞的卷帘门传入季遥歌耳中。

季遥歌仍保持着打座姿势盘膝在床——又是一个无果的夜晚。

“师姐!”伴着熟稔的唤声,一道人影习惯性地就往她洞府里闯。

月白的袍子、高绾的发髻,今日白砚的打扮倒英挺非常,凭添几分男人气慨,只是这气慨也只到季遥歌洞口为止。

卷帘门被撩开后,洞内景至尚未看明白,一阵霜冷寒风骤然刮出,直逼白砚面门。白砚惊退两步,发顶眉上已结了层白霜,一身衣裳尽潮。

季遥歌施施然从里边出来:“白砚师弟,我提醒过你,别擅闯我的洞府。”

白砚满面愕然,指着她的鼻子:“你……”

“师姐教你规矩,下次寻我记得先敲门。”见他狼狈,季遥歌心情颇佳。

“那是什么?”白砚面色不善地盯着洞口。

她语重心长地按向他肩头:“一个小小的符箓禁制,专门用来对付没规矩的人。”

白砚蹙了眉,将头胡乱一甩,满头的霜粉被甩得乱飞,季遥歌捂唇鼻退开,却被他牢牢攥住手腕,他运转灵气,将满身潮湿烘成的白雾恶意满满吹向季遥歌。

“师姐果然长进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季遥歌翻手挣开他的钳制,回敬他:“彼此彼此。”

白雾散去,白砚只瞧见她大眼里一晃而过的桀骜,与昔日逆来顺受的温柔大厢径庭,待要细看,她却已收回目光朝外走去。

错觉一般。

————

“应霜夫人已到居安殿,众弟子都赶去拜见,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好心没好报!”白砚恨恨骂了句,目光在洞口禁制流连片刻后才转身跟上季遥歌。

季遥歌却没回应,只在自己洞府外的方寸之地来回走动,没有离开之意。

“通知我干嘛?像我这样的低修,就算凑到夫人跟前也讨不到好,何必凑那热闹?”她漫不经心道。

“没点出息!你在找什么?”白砚拉住她。

“无甚。”季遥歌站住,“我不去居安殿了,夫人必带回不少东西,一会准要送到藏玲阁,我有得活忙。你若要去居安殿就赶紧去吧,若是错过时辰,小心讨不着好处。”

白砚迟疑片刻,甩袖:“也罢,我去看看,若有好处我替你抢一份。”终究还是对应霜夫人指缝漏出的皮碎好处贪心占了上风,转身就离。

季遥歌瞧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洞外的同门也都赶去居安殿,四周沉寂下来,她方蹲到地上,掌心轻抹,土里忽蹦出个草扎的小人。

草人巴掌大小,跃到她掌中被她擎起。

这是她前日在藏玲阁中所炼制符箓其中一张,与前面设于居所洞口的小禁制一样,都只是入门级的小把戏,不过这两种符箓都以防御探查为主,寻常修士难以察觉,尤其是她安排在洞口的这张灵傀符,乃是引山间兽灵入傀儡草身,令其藏在此处看家安宅的术法,本身便不具攻击性,纵是金丹初期修士来了,也难以察觉。

“昨夜可有异常?”季遥歌问道。

草人手舞足蹈地表达,季遥歌看了一会方忖道:“果然有人来过。”那人趁夜而来,却未出手,多半是来探她虚实。想了想,她又问:“可认得那人模样?”草人摇摇头,忽从她掌中跳到脚旁草丛里,人被草淹没,只能扭着小小身体跳起,以圆胖的手遥指远处。

“走。”季遥歌领会其意,跟上草人步伐。

草人蹦蹦跳跳着,将季遥歌引向某处。

————

赤秀宫不大,几天下来季遥歌已经熟悉泰半,只这西面的小山林,她却从未去过。

草人将她带至坡底时便不再往前。

“你昨夜跟踪那人到此地,他就失了踪迹?”季遥歌沉吟道。

草人忙不迭点头。

“行了,你先回去吧。”她手一挥,草人便再度钻入地底不见。

小山林风景平平,无甚奇特,树木不算茂密,阳光能直透地面,林间草丛间开满一种花,紫萼朱瓣,很是普通,但季遥歌不曾见过此花。

风轻轻吹过,空气中传来股古怪气息,甜中带着微微乳香,很像……像……

季遥歌蹙眉。

像女人身上天生的体味。

这地方并非禁地,她也见过门中弟子结伴而去,只是向娇桃亦或白砚问起时,他们总三缄其口,神神秘秘地倒让这地方透着古怪。季遥歌朝前走了两步,踩进一片草丛中,正思忖要不要往深处查探,不妨脚背一刺,似有东西爬上。

“嘶。”她下意识地甩脚,并低头看去。

一朵花的花萼不知何故竟如活了般刺进她脚背上,她飞快甩开那花,蹲身查看,被花萼蜇过之处只微微发红,略有发痒,再无其它异头。季遥歌看着这毒不似毒的伤口,心升惕意,不打算再往深处探去,起身正要退出,却忽然发现,脚背那一点痒意陡然扩散全身,似星火燎原。

她再度低头,却见自己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已浮起一层浅淡红晕,仿佛脚背伤口的红与那痒一般,扩散全身,她蹭蹭退出山林,隔衣搓着皮肤,只觉得酥痒从四肢百骸里钻出来,可待要用手去挠,却又永远找不到痒处。

难受至极。

她在脖颈上挠了半天,又去解扣得紧实的襟口,恨不得连皮肤都一块脱去。

“蠢!”低骂声响过,口鼻蒙着白绢的男人飞身而来,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将人扯到林外空旷处。待站定后,他方气急败坏地扯下脸上白绢,喝问她:“你不是去藏玲阁,来这里做什么?”

季遥歌说不出话,身体不安扭着,襟口已敞,露出红梅小兜一角,白皙肌肤已然泛起桃色,唇似浸过丹朱,脸颊霞色大作——纵无三分美色,这动情模样却是娇妩天成,看得白砚眸色一沉。

“那花是什么鬼东西?有毒?”偏她不自知,边挠痒边问。

“鬼东西?”白砚差点没气笑,“你嗅了它的气味?还被花萼蜇了?”

“嗯。”季遥歌闷道。

白砚绕她走了一圈,见她脖颈锁骨处都是挠出的红印,倏尔拉下她的手:“别再挠了,再挠也没用。你现在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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