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笑道:“那你解释给我听,我与你素昧平生,非亲非故,你却凭空出现,更将我在桥上将我拦下,对我几番示好,还引我走一条小路,我本一路平安,却偏偏因为你……”李相宜一边说一边留心观察她情态,裴芝兰似乎十分着急,却支吾着不成一句话,那股焦急,就像想要倒,却永远都不会倒的不倒翁。奇怪了,裴芝兰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请姑娘信我……”裴芝兰急的声音都变了,李相宜见她手握银簪,银簪被磨得锋利,刺下去绝对会见血的。
“自杀?”李相宜扑哧一笑,“下得去手么?如今我狼入虎口凶多吉少,你也不必惺惺作态……”
裴芝兰望着她,泪流不止,原来一个人竟有这么多泪水,她紧握银簪喃喃自语:“不,我裴芝兰怎么会自寻死路……”她磨好这簪子,不就是因为下了决心吗?
试探再三,李相宜虽然还是不知道裴芝兰的拦她的原因,但她能肯定裴芝兰没有恶意。
放下心来后,她走到窗边透过窗格看去,外面是个小院落,几颗孤树上是残败的紫薇花,下是黄青色的杂草,似乎没有任何守卫。
回头看这屋内也没有什么寝具,就是一个阔大的屋子,一时屋里只有低低的哭泣声回荡,不免有几分渗人。
那边裴芝兰似乎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抽抽噎噎半天终于道:“我这样说或许姑娘不信,一切都是意外,我只是偶然见姑娘站在桥上翘首四望,貌美如仙,所以有心要与你交接,也是我鲁莽冲动不动脑子,非要去沾惹那壮汉,以至于连累姑娘沦落到此,你放心……”她越哭越伤心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与决然,她道:“我绝不让你受辱!”
“好好好,我信了,你可别做傻事,这还不到灯枯油尽呢。”李相宜赶忙盯紧她,生怕裴芝兰拿着簪子做傻事。
裴芝兰的话她信了,裴芝兰是个超级颜控,这点她是清楚的。
李相宜按住她的肩膀诚恳说:“是我不好,我认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必自责,这事你本没错,那人粗鄙无礼,你出言训斥本是正当,我们虽然沦落至此,但也不是毫无生机。”
李相宜轻轻擦去她眼角泪水,“姑娘生得肌骨丰润,富态可人,哭起来就不美了。”
裴芝兰点头胡乱擦去脸上泪水,她打起精神笑道:“姑娘说的是,我有一主意,我自幼习武,寻常男女不是我的对手,休息片刻,我们就出去,如果有人阻拦我不能挡,姑娘就请趁乱逃走吧。”
李相宜笑问:“说来容易,做来难,我们势单力薄,他们要是人多又有利器,岂不是可怕,如今不知情况,要是在荒郊野外,侥幸逃走也要被抓回来的。”
裴芝兰听她细细分辨,她也完全冷静下来了,她解释道:“姑娘多虑,各地建筑都有不同,这屋虽然空旷却也华丽,而且是京城常见的样式,荒郊野外不可能有这样的宅邸,况且我吃饭准时,到点必有感觉,如今还不饿,看天色,略微计算就知道肯定没过一个昼夜,京城极大,我们肯定还在京城。姑娘底细我不询问,你既然能一人游走京城,想必也能一人回去。”
李相宜笑道:“把机会给我,你不怕死?”
裴芝兰一愣,“也不一定会死的,运气好,我们都能逃出去,等我逃出去,我非铲平这里不可!”
见裴芝兰圆唇嘟起,眉宇露出戾气,一脸肆意凶狠,可偏偏自己心里并不讨厌。
李相宜仍旧道:“都想心想事成,可往往事与愿违,我与姑娘萍水相逢,你豁命救我,置生死于脑后,我实在难以理解。”
裴芝兰诧异看她,顾不上回话,心中嘀咕: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倒真老成,而且个性寡淡,她裴芝兰这辈子还没对人这么真诚过。
她字字发自肺腑,把自己都感动得不行,可这人却毫不领情,一再质问,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打动。
她倒是看走眼了,这人不像玫瑰,倒像朵冷霜花。
她个性急躁,且骄傲自满,她知道她的个性不好,所以时常隐藏,装作淑女模样,但心底看谁都像蠢货。
她忍耐力不强,若是放在平常,铁定要发作争吵起来,可如今被这样一冰,反而心态平和了。
裴芝兰思毕,方笑道:“我就爱这样做,我自己的性命,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奈我何?”
李相宜听完,一笑道:“说的有理,事不宜迟,走吧。”
“啊?”裴芝兰不赞同,“体力不足,环境不明,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
李相宜笑道:“没榻没床怎么休息,要休息不如早些家去。”
李相宜强行握住她的手,拉她走,裴芝兰无可抗拒,眼看推开门,外面是一个院落,并无一人,不远处有一口井。
李相宜想了想,“把簪子给我,”
裴芝兰不肯,李相宜伸手抢夺,裴芝兰怕划伤她,一不留神让她夺了。
李相宜带着她出了院子,往前走去又是道矮墙,上面是彩绘扑腾的长龙。再往前就不是畅通无阻了,两个嬷嬷堵在门口,二人皆是一脸凶相。
她们堵在面前,一个说:“好大的胆子。”
另一个答:“新来的真不懂规矩。”又朝她们道:“老奴奉劝你们赶紧回去,乖乖听话,免受皮肉之苦。”
李相宜纹丝不动,她问:“这里可是行宫?”
婆子诧异:“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放肆?急什么,等皇上哪天有空了或许会来看你们。”
李相宜露出笑意,果不其然,光天化日敢在京城里抢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恶霸,只有天子。
裴芝兰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既庆幸又紧张,慌忙道:“嬷嬷,我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是有人将我们强抢来的,放我们回去吧。”
嬷嬷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意思,若非见左边这女子容貌奇丽,她早不废话了。
一个嬷嬷语气稍稍缓和:“姑娘不明白么?你们是运气好才能来这地儿,你们莫急,陛下如今就在行宫中,二位姑娘如此姿容,只要安心听话必定有一番好前程。”
“好前程?二人所言极是,如今正有一个好前程等着你们,”李相宜取出胸前玉佩道:“我乃安康郡主,吾母沈王妃,我父自不必明说了吧,你们若帮我见到陛下,是非对错即可明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嬷嬷们僵住。
李相宜不急不缓道:“这玉佩是先帝所赠,与陛下恰好是一对的,你们把这个拿去给陛下看看,我就在此等着二位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