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光心中有些难过,却还是责备自己,郡主年幼,他无法陪伴,这是他的过错,郡主疏离也是正常的。心下难过,但还是忍着不说,李慈光笑得温和。
李相宜看得分明,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坐直身子,咳嗽两声,这才说:“慈光哥哥,去年皇祖母逼迫,胁迫你与我订下婚约,我这些月来日思夜想辗转反覆,心中实在难安,所?以特地邀你来商议将婚约除去。”
“郡主!”李慈光惊得几乎要站起来,郡主居然这样说,李慈光只觉得意外又意外,但他很快稳住自己,道:“虽然突然但也是太皇太后好意,郡主放心,我应允不是一时冲动,婚约既然订下,我发誓此生不生二心,绝不辜负郡主。”
“这种事何必发誓呢,慈光哥哥说的话我句句都信的。”李相宜叹气。
心意已决,她继续道:“实不相瞒,我自幼父母宠爱,又自恃身份,他日若为妻子,是当不了贤妻的,你娶我只会耽误了你。”
这算什么事,李慈光心中一松,笑道:“能娶郡主为妻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郡主既然谦虚,我自当拳拳之心来回报郡主真情?,郡主如此身份,自当是娇妻。”
李相宜有些无奈:“慈光你别想当然了,这些年你见过的女人不少,但再?你面前真正流露本性的却不多,女人是什么样子,你以后多留心,单说我自己,我脾气与你不合,你肯定会受不了我的。”
李慈光笑得越发灿烂:“郡主妄自菲薄,实在叫慈光惭愧。”
“你就别和我说客套话了!”李相宜不和他啰嗦了,她起身按着他的肩膀,道:“李慈光,你仔细听我说。”
“郡主……”李慈光见她如此反常,不得不闭嘴点头。
李相宜整理思?路,道:“慈光哥哥,为人妻子需得主持中馈,这种事我不会做,也不想学,谁爱干谁干。”
“这不算事,”李慈光笑得温和,“这些事不劳动郡主,上有长,下有仆,就是没人了,也还有我呢。”
李相宜没好气看他,“你说的好听,你懂什么,你以为这些事情?是简单的么?”这世上的确有许多好脾气的人,能和这种人成为朋友,她觉得再?幸运不过,可婚姻不比朋友相处,没有感?情?终究是不能长久,更别说舍己为人,一?辈子都能无私奉献,这种不是神佛,就是别有所?图,要不是就是太年轻的自以为是,这种空头支票,她一句也不信。
李慈光见她否决也不和她强争,反而?问:“郡主还有什么烦恼,慈光与你一?起排忧解难。”
“你可真是……”李相宜想了想继续道:“我年幼柔弱,惧怕男女之事,你要逼我,即便成婚也不会与你同房。”
“这……”李慈光不防备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身上发热,耳根泛红。但郡主依旧是正色,可见她说的是实话。
李慈光连忙别开脸道:“郡主,我并非急色之人,等……等什么时候郡主愿意了,也不迟的。”
“你说的容易,”李相宜笑了,“这就是撒谎了,退一?万步说,你心里能容我,只怕身上容不得,到时候你与她人养儿育女,我也不允的,你嘴上说的轻巧,其实是在骗我,慈光哥哥,你用心想想吧。”
“郡主为何对我如此偏见?”李慈光愠怒,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三两次用上欺骗这个词,他从来都是重信守诺的人,不曾违背过约定,只要答应的事,他一?次也没有失信过,可郡主却笃定他是在轻许诺言。
李相宜依旧冷冷道:“我没有偏见,是你想得简单。”
“我……唉……”李慈光终是叹息,恼怒后,他反而?开?始认真的思?考,郡主排斥婚嫁,她不想做当家主母,这不是不行,管家的事她不是不能打理的,只要掌握好方法,并不难,至于女人之间的交流,郡主不想那就不想,他也不喜欢应酬。
至于洞房……养在深闺的女孩会害怕生孩子,这也是能理解,一?年两年没有孩子,的确也会被人催促,但这些事他都有自信解决,他可以等,等郡主能接受一?切,等郡主从青涩到成熟。
李慈光抬头笑道:“自然,慈光不是撒谎,我愿意等郡主,哪怕是一辈子。”
“你这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简直没话说了,李慈光重诺,他若允了,是绝不容许自己违背。不干活,不生孩子,这都能忍?李相宜简直无话可说,再?要说下去,只有一?个能方法能让他暴跳如雷了,可说她要养面首,养男宠,要给他带绿帽子……可这种话哪怕只是说说,她也说不出口。
“我真是没话说了,”李相宜突然在他的额头一弹,笑道:“慈光,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李慈光这样的人有大把姑娘喜欢呢。
李慈光摸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知所措,“郡主……”
李相宜依旧一板一眼的数着指头说:“婚约是一定要解的,父亲与祖母那边我会去说,你放心,慈光哥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哥哥,你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虽说是养子但也和亲儿子差不多了,不管你我之间如何,父亲重视你,这点是不会变的。”
李慈光哑然许久,“郡主……”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但此刻他有些了解了,郡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她才这样决然。
李相宜站起身来,帮他倒来一杯热茶,她笑道:“慈光,人生大事不容随意,你好好想一想,你的心愿,你为什么想要娶一个人为妻,而?你可曾想过的妻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想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慈光一?时无言,这一?路走来,太孤独了。
少年时,他常常读书到夜深人静,有时,他总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为他泡一杯热茶,和他说一会话,聊一?聊,能握住他的手,抱住他,让他不要这么多寒冷,不要这样的孤单。
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真正拥有的只有他自己,如果郡主嫁给他,他愿意永远的和她在一起,可是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现实的生活从来不按照他的预想而发展。
李慈光苦笑一?声:“郡主今日给慈光上了一?堂好课。”都想心想事成,可往往事与愿违,他还是头一?次这样挫败。
李慈光还想说什么却没了话,他对郡主的感?情?十分复杂,有发自内心羡慕,有对她美貌的欣赏,偶尔还有一?点儿嫉妒,但的确没有太深刻的爱。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说,他与郡主合适,她们的确是合适的,谁能平平稳稳的娶安康郡主呢?
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但夫妻是一辈子的事,如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难道还要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当年身份有别,之后他忙于政务,这些年聚少离多,他并不了解郡主,郡主这样果决,反倒是他变得黏黏糊糊了,既然郡主不想,他何必勉强。
李慈光抬头看她,不知为何,心地是无法控制的难过。
李相宜看见李慈光思?忖良久,又凝视她许久,终于起身道:“按郡主的意思做吧。”
李相宜有些高?兴,但礼数周全的李慈光却没有别的话,他转过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