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苏允接了电话会飞快飚回来,却没想到，捱到下班她才姗姗回来，廖医生这边几?十项仪器全都检查完了。
苏允进?门时,崔娜娜正抱着手紧张地盯着廖医生。
“她上午真的动了，我没眼花，真的！动了还不止一下！”
廖医生一个个摘掉程真知身?上的连接器,抽了纸抽擦掉耦合剂,边忙着边回她。
“如果你真没眼花，那?可能是神经抽搐之类的应激反应,并不是真的苏醒，也或者是身?体太?过虚弱，醒了又昏迷过去,如果是后者,应该很快就会再醒来,咱们这两天都注意点儿,多留几?个人盯着。”
看护最先看到苏允,赶紧点头打招呼。
“苏总您回来了。”
“醒了吗？”
苏允声音沉冷，步履沉稳，缓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程真知。
看护道：“没有，不过崔小姐说看到小姐手指动了。”
崔娜娜赶紧点头：“我真的看见了！”
苏允看向廖医生,廖医生收完设备，这才迎向苏允的目光,说出的话崔娜娜每个字都明?白,合一起却完全听不懂。
廖医生问：“粥？还是营养液？”
苏允又睨了眼纹丝不动的程真知，淡淡道：“都不用。”
廖医生拎着医药箱出去了，看护也跟了出去,只剩崔娜娜和苏允在。
崔娜娜眼看着专业人士都走了，手足无措地追了两步，喊道：“别走啊，你们再看看！我真的看见她动了！”
任她怎么喊，门还是残酷地阖上了。
崔娜娜只得折返回来，平时胆小地不敢靠苏允太?近，今天却顾不得想那?么多，上手拽住了苏允的胳膊。
“苏总，我真的看见了！你们不再多看看？还有，干嘛不给她上营养液？她身?子这么虚，万一……”
苏允突然道：“岑岑订婚了，你知道吗？”
剩余的话瞬间堵在了崔娜娜嗓子里。
崔娜娜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透着明?显的苦涩。
“我知道，看群里人说了。”
“需要我帮助吗？”
“帮助？”
“不需要吗？”
崔娜娜垂眸苦笑一声：“如果是问我，我不需要，如果是问她，她和你比我和你亲近得多，应该也不用我帮她回答。”
苏允坐到床边，示意崔娜娜坐到了看护常坐的沙发?椅上。
“她父母把她软禁了，就算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不过她之前曾跟我说过，如果你不需要我帮助，那?么她也不需要。”
这话的意思，别说崔娜娜，就是躺在床上装挺尸的程真知也听明?白了。
岑岑喜欢崔娜娜，如果崔娜娜肯和她在一起，她就是拼死也要反抗，如果崔娜娜不肯，那?抗争似乎就没了意义。
如果是以前的程真知，肯定不能理解这种?把决定权交给别人的行为，可经历过那?惨痛的一天两夜，程真知不仅理解了，还有些心疼。
不是单纯的心疼某个人，而是心疼整个Omega群体，他们真的……真的承受着alpha和beta难以想象的痛苦。
Omega甚至连现实世界的女性都不如，他们深受信息素制约，好像就是专门为了alpha存在似的，基因?都不允许他们拥有个人意志。
没有标记前，任何一个alpha都能压制他们。
被?标记后，他们的alpha就彻底掌控了他们的整个人生，他们就像□□控的傀儡，不管心里再怎么想反抗，生理上都会按照既定的基因?行动。
即便他们有幸找到一个不错的alpha，可一旦这个alpha死去，他们就会因?为失去信息素安抚而精神崩溃，唯一的办法就是洗掉标记，可洗掉之后又会被?其他alpha侵犯，并且再不能被?标记。
岑岑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是最后的挣扎，如果没有一个让她拼死都不想放弃的理由，还不如压根就不要抗争，抗争的最终结果不是因?为打了过量抑制剂诱发?信息素失控症，就是被?信任的alpha标记拥有相?对来说开阔了那?么一点点的自由，再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可这些结果根本不是岑岑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彻底的自由，不是挂靠在alpha的人品和自制力上的虚假自由。
再多的苦难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崔娜娜是岑岑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这希望都没有了，不如认命，或者干脆去死。
岑岑之所?以帮苏允，除了两人关系本来就不错之外，很大可能也是因?为这实验一旦成?功，O转A就有了希望，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程真知对岑岑了解不多，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虽然是猜测，可实际应该也不差多少。
崔娜娜明?显呼吸滞了下，沉默了许久才带着一点鼻音苦笑道：“实验失败了不是吗？就算你帮我们又能怎么样？你能标记我们吗？标记完之后能及时给我们提供必需的信息素吗？信息素都给了我们，你的妻子怎么办？信息素不是取之不尽的，供应一个Omega有富裕，供应两个就很勉强了，供应三个……根本不可能。”
崔娜娜顿了下，哽咽道：“还是说，你能帮我们找其他信任的alpha，一人标记一个，然后互不打扰生活，让我们在一起？
就算真有这样可信的alpha，我也不想被?标记，我就是我，为什?么要靠着别人的标记生活？”
说罢，崔娜娜摸了摸眼泪，佯装开心道：“别说我了，说说知知吧，我今晚想留宿可以吗？我想守着她，想看着她醒。”
“可以，我给你安排房间。”
“不用安排，我就睡这屋。”
空气明?显凝滞了一秒，苏允风过窗棂般的嗓音缓缓响起：“你睡这里，那?我睡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