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知并没有按照原计划找到江褚生就撤离,而是作为世界唯一的?A转O成功体去了D国组织总部。

总部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她生生做了两个月的?实验体，假意?为了父母忍辱负重?,这?才被送去了总部实验室。

有她引路，军部很快找到基地掌握证据,按照正常流程，先交由外交部发难，D国为掩盖事实,想要秘密销毁基地，却不?料一切都?在军部掌握中,两方交手,秘密销毁成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一时间死伤无数,闹得沸沸扬扬。

眼看捂不?住了，为避免两国交恶,D国只得处置了相关高?层,并联同多国一起签署了联合国军事条约——无论任何情况下，决不?允许将A转O用于?军事用途。

一场国际纷争就此落幕,没人知道它背后历经多久，牵连多大,有多少人投敌卖国,又有多少人为之牺牲。

程真知不?过是众多人中寂寂无名的?一个,江褚生也是。

军方救下了程真知,彼时枪林弹雨，埋在基地的?炸弹没来得及全部抢拆，爆炸声此起彼伏。

她没跟着营救她的?人逃走，而是在纷乱中逆行寻找,正堵上仓皇逃窜的?江褚生。

找到了。

呵呵。

迎着火光，她勾起的?唇角鲜红似血，冰冷的?脸仿佛来自地狱。

老天待她真是公平，让她有了一双无耻的?父母，却又给?了她那么好的?允儿；让她背负血海深仇，却又将仇人轻易送到了她面前。

她不?会用枪，只问营救她的?人要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寒光熠熠，江褚生乍惊之后很快冷静下来，摸出?枪想杀她，却被她先发制人一脚踹掉，逼得节节败退。

“这?、这?里马上就要塌了，你不?赶紧逃命，堵着我干什么？！”

程真知哪里会跟他废话？

他一个老头，没有武器，还?受了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随便两招就把他逼到墙角，手起刀落专扎小腹，一刀替岑岑扎的?，两刀替妹妹扎的?，第四刀，是替她自己扎的?！

扎完把他踹翻过去，踩着他痛到扭曲的?脸，一寸寸割掉他的?腺体，把那烂肉丢进碎石瓦砾，烂肉粘上泥灰，黑乎乎一团，就像他肮脏的?人生。

“别……别杀我……求你，求求你……”

江褚生满身是血，强忍剧痛，涕泪横流地拽着她的?裤脚苦苦哀求。

都?这?样了还?想着活呢？该说他天真还?是天生贱骨头？

程真知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水泥天花板，灰尘扑簌而落，到处都?是呛人的?烟。

“想活？可惜老天都?不?想饶了你这?条狗命！”

她毫不?留情踹开江褚生，转身就往外跑，却听到江褚生声嘶力竭地喊叫。

“你爸还?在三号实验室！他是156号实验体！你自己跑了，不?管他了吗？！”

程真知跑了一半的?脚又缩了回来，深吸了口气，转身又回到江褚生跟前。

“我妈呢？”

“你妈在六号实验室，已经洗了标记成了奶猪，专门供应Omega信息素用于?实验。”江褚生吃吃笑着，一笑满嘴的?血，“你跑呀！你跑了你爸妈都?得死在这?儿！”

程真知自上而下冷漠地看着他。

“捅了这?么多刀都?不?死，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江褚生捂着肠血横流的?肚子，痛得浑身痉挛，却还?死撑着哈哈大笑。

“有你给?我当垫背的?，我死也值了！”

话音未落，噗的?一刀扎进他的?眼窝，痛得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痛晕过去。

“我妹妹的?眼，差点忘了让你赔。”

程真知面无表情在他身上蹭了蹭刀，转手又照着另一只眼睛扎下，刚昏厥的?江褚生痛得一个激灵，生生又给?痛醒。

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花板砸下的?江褚生，程真知淡淡道：“很遗憾，我的?允儿还?在等着我享受人生，没空给?你当垫背的?，你自己慢慢等死吧。”

“你、你不?管你爸妈？他们可都?求着盼着你能去救他们！”

救他们？她怕她见了他们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们！

为一己之私丧尽天良也就算了，还?卖国求荣无耻至极，她没有这?样的?父母。

还?是穷尽生死都?不?要再见的?好。

程真知看了眼火光憧憧的?楼道深处，转身一步步走向出?口。

身后，沙尘石砾，浓烟火光，天花板崩裂砸落，江褚生灰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废墟中，她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依然缓步慢行，沉稳的?一步步走到了基地出?口。

怎么还?没砸死她呢？她都?走得这?么慢了。

看着远处车拥人挤，警灯交错，听着头顶天崩地裂般的?剧颤，她缓缓合上眼，没有再迈出?那求生的?最后一步。

她该怎么回去？怎么告诉爷爷奶奶她放弃救他们的?儿子儿媳？怎么面对?被她亲手杀死爱人的?余露？怎么面对?被她的?父亲害得父亲偏瘫的?苏允？

对?不?起……

她浑浑噩噩二十?多年，好像谁都?对?不?起……

至少最后的?最后，让她完成对?妹妹的?承诺，黄泉路上，陪妹妹走完最后一程。

程真知最后的?记忆是扑簌的?水泥块从头顶砸下，恍惚中似乎还?听到了谁凄厉地喊着她的?名字。

※

好累……

真的?好累……

为什么死了还?会这?么累？

程真知费力地张开眼，恍惚了片刻才适应了光线。

光线实际并不?晃眼，反而很淡，窗外夜色浓沉，只有小夜灯晕着微光。

记忆渐渐回笼，她想起梦里的?一切，想起自己搂着轮椅上的?苏允哭泣，之后……这?是哭晕过去了吗？

大约是的?吧，她的?身子确实太?虚弱了。

她转头打量了一圈，看护不?在，只有苏允躺在她的?身侧睡得正沉。

她费力地转过身，与苏允面对?面，对?苏允而言，时间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五年，可对?于?她，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她的?允儿……瘦了好多，原本带着点儿奶膘的?脸颊，这?会儿全然平了，薄唇更显得薄而冷情，连眉眼都?比以?前锋利。

她抬手，想摸一摸那张单薄的?让她心疼的?脸，指尖就要碰上，她又顿住了。

苏允一向睡眠很浅，她怕轻轻一碰就会吵醒她。

程真知蜷了蜷骨瘦如?柴的?手，又想到自己现在“干尸”似的?样子，下意?识撑身想走，可又想到这?么多年，苏允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这?会儿再躲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何况……她连撩开被子都?费力，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离开这?个房间。

她颓然躺下，怔愣地望了会儿天花板，为自己还?能厚颜无耻的?活过来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