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恍然:“你是云宁山庄的余树。”
她不由站了起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时候正该在山庄里头修养,怎么来了这儿?”
月余之前南衙卫上门滋事,差点纵马踩伤了成伯的腿,正是一个姓余的小厮挡了一记。
从雪也想起来了这件事,顿时有些羞愧,连忙叫一旁的伙计搬个椅子给他。
余树坚持行了个礼,却并未去坐下:“成管家与小姐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本不应该叨扰小姐,但这几日小的家中却是突遭横祸。”
他强忍眼泪,再次埋头行了个礼:“不仅兄嫂生死不知,父亲也是突然过世,只有一个好心的仵作告诉小人,这件事里头有大人物,小人最好当做无事发生,否则性命堪忧!小人不敢直接去府上,才不得不当街拦了小姐的车架……还望小姐赎罪。”
阮卿自小被阮国公和穆夫人娇宠长大,陡然听闻自家山庄的人遭此横祸,已是怒气上涌:“什么人竟然如此草菅人命,连天家的公主皇子都不敢如此!”
“你可知那大人物是什么来历?”
余树双眼通红:“小人打听一旬,才勉强得知那人身在大理寺高位,小人纵使拼了命也惹不得他。”
从雪亦是义愤填膺,闻言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大理寺的人物?”
见这位大丫鬟露出意外之色,余树心中也是忧心忡忡,他自然知道府上在朝的是少主子阮承安,但领的是军中之位,如今这事是不是会让府上为难?
阮卿也是气笑了:“若是其他人兴许还得费些功夫,可要是大理寺,他们算是找对人了。”
月余之前阮卿曾在官道上救下了一个老者,如今正是当朝大理寺卿长孙沧。
长孙老伯平日里十分和蔼,但他毕竟是圣人惦记着调回来放在大理寺卿位置上的人,若是知道他掌管的地方出了这等魑魅魍魉……
阮卿温和道:“这件事阮家会追究到底,若是你兄嫂还在世,必定能找回来,若是不在了……”
阮家世袭国公之位,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仆从也不是能随意打杀的,更不必说成管家是阮家的老人,那贼子竟敢对保护了成管家的余树下手。
阮卿一贯温软柔弱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少见的凛然:“若是不在,定要让那做出此事的贼子血债血偿!”
*
城南怀安坊,一行人踏进了余家所在的小巷。
余树本来好得七七八八的断腿又错了位,阮卿特意派人去请了仁心堂的正骨大夫,叫他好生在永成楼歇着。
阮卿踏进余家的时候,院门里头凌乱地散着桌椅用具,地上还碎了一只茶碗,这般情境定然是有人强行闯进来将人带走了。
她默默地看了一圈,小心地踩在各种零散的东西之间记着细节,预备着来日向长孙老伯复述。
暗中蹲守在余家巷子的韩涛却是一连揉了三回眼睛。
可任他眼睛瞪得多大,余家院子里头站着的,的确是他曾试图掳走的那个柔弱无害的阮二小姐,顿时大惊失色,一下窜出了三丈远——
大人心尖尖上的小贵女,怎么掺和进了余家的事儿里头!
纪柳见阮卿踏进来本也有些惊讶,此时见韩涛的反应却不由翻了个白眼:“丢不丢人,这是咱们未来主母。”
裴瑾瑜昨儿问完她阮二小姐说了什么,就毫不留情地把她扔这儿管着韩涛。
她一个正儿八经学成诡术的杀手,如今跟着一个投诚过来的半吊子刺客守着一个乏人问津的小院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纪柳心中哀嚎:大人啊,我几时才能出师去北境建功立业啊!我实在不想管着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的解药了!
蹿出去的韩涛:“这小女子让咱们不近女色的裴大人服了软上门求娶,我还曾经对她动过手,你叫我怎么不害怕?”
他们俩叽里咕噜了半晌,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如今阮家的姑娘带了十数个侍卫过来,外头还有永成楼的人守着,纪柳和韩涛二人早已有了今日不会有贼子上门的自觉。
底下的阮卿倒是十分没有被议论的自觉,她仰头看了房顶上的两个人:“纪柳姑娘,又见面了。”
纪柳从房顶上轻盈地翻下来,上前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阮二小姐安,我等受大人之命在此守着,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她抱拳说完却没见着韩涛的人影,不由回头朝房顶十分嫌弃地喊:“你还在顶上干什么,赶紧下来!”
阮卿好奇地跟着纪柳往上面望了会儿,那韩涛终于磨磨唧唧的从房顶上翻了下来,却是尤为奇怪地侧首挪过来,遮遮掩掩的不敢看她。
阮卿见他如此,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壮士,你是不是……”
一听这位未来主母似乎起了疑心,韩涛猛地一激灵,条件反射地猛虎扑地大声喊道:
“属下有罪!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属下定为主母肝脑涂地拼死效劳以偿罪过!”
阮卿:“……诶?”
作者有话要说:纪柳捂眼:给什么解药,让这厮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