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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宋鹏飞不招惹我，我本来也不打算把他算进宋家的人。”贾科面无表情地说。从前的宋鹏飞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希望得到父爱的孩子，他讨厌贾科很正常，没有人会喜欢父亲出轨对象的孩子。

但是他不能对同样身为受害者的贾科动手。

不到一天时间，所有人都将贾科视作病菌一般，躲避着他走。无论他的成绩有多么优秀，曾经的人缘有多好。

贾科参加了学生会，那一天中午本来是他值班，主席把他带到走廊上解除了他的职务。

“学生会代表的是学校的形象，你的成绩很优秀，但是那个帖子太火了，”主席说，“你现在不适合在学生会。”

贾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明白了。”

“张业冉！”主席看着贾科离开的背影，“不是我不相信你……”

“我明白。”贾科瞥了一眼对方，转身就走。他知道这个学期他的奖学金估计也泡汤了。宋鹏飞要是对付的是曾经的张业冉，可能张业冉已经完了。

那个贴子已经扩散到了全校，谁都知道计算机学院的张业冉，看着好像是个技术宅，没想到是个异装癖跟同性恋。宋鹏飞的目的达到了，张业冉难堪的过去被挖掘出来，再也不能过正常的人生了。

宋锦在暗处跟了贾科一整天。他穿得像个学生一样，贾科去哪个教室上课他就跟着坐在对方后面。他看到了所有人对贾科的躲避，周聪对他的侮辱和各个团体对他的排挤。宋锦从没想过贾科在学校里原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遭到的是这样的对待。他的手下顶多能保证贾科的安全，却从来没有对他汇报过贾科的生活。

他以为贾科的成绩这样优异，外形这样出色，在学校里一定过得风生水起，却没想到他跟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又遭遇过多少起类似的事件？在他进入大学以前，又被如何歧视、辱骂和不公正地对待？

宋锦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他作为宋阀的三少爷长大，没有人能给他脸色看，就算有人背地里骂他，调侃他的风流史，也没有同辈敢当面让他不痛快。宋锦游戏人间，讽刺门阀，嘲笑拜金主义，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此刻却突然意识到，他才是个傻子。他享受着一切优待以优越的目光看待那些生活在痛苦中的人，这本就不公平。贾科是第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同辈人，他过去却还以为对方是眼界太小。

贾科一整天都被无数人围观着，因此也就没有发现跟踪技术拙劣的宋锦。当他被学生会劝退时，宋锦差一点就要跳出来了，终究克制住了自己。

傍晚的时候，贾科离开学校，跳上了一辆出租车。宋锦立刻跟着叫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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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阀的股东大会在一家高档酒店里进行，酒店是一个大门阀开的，平时该省政要聚会也都在这儿。周阀地位不够，财力不弱，也办在了这个酒店。

贾科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已经换上了西装皮鞋。他将自己的领带正了正，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才挺直腰板走进酒店大门。

跟在后面的宋锦差一点看呆了。他没见过贾科穿西装的样子，那模样又年轻又英俊又漂亮，说不出得吸引人。司机看了宋锦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说：“先生？先生？您还下不下了？”

宋锦回过神来，甩下一张大钞就跳下了车：“不用找了！”

贾科走进了酒店大厅，大厅里已有侍者等候引路，四面是互相见到熟人边走边聊生意的来客。贾科的一张生面孔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穿着西装，雌雄莫辨的面孔里透出了一丝英气，让人感到更加诧异的是他的年纪。与会的股东年纪都不小了，而贾科看上去还只是个少年。

“哪家来的？”角落里的来客窃窃私语。

贾科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大厅。正要冲上去的宋锦被门口的侍者拦住了。“请柬？我还需要请柬？！”宋锦的眼角抽了抽，浑身上下摸请柬，眼看着贾科就要离开视线了，他眼前一亮，认出一个熟人，连忙喊道：“龙哥！”

吴龙是吴阀现任最大的掌权人，周阀的IT业兴起逃脱不了他毒辣的眼神，更别说他跟宋锦私下里交好，早就知道周阀要兴起。

周阀的这一次股东大会还要请了许多大门阀的人，以便于吸引更多更优秀的投资商和合伙人。吴龙当仁不让，欣然前往。

听到宋锦的声音吴龙楞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他和宋锦虽然私下交好，却从来没有在明面上碰过面，宋锦这是碰到怎么难题了居然不顾他们的约定跟他搭话？

吴龙看了看正站在门口抓耳挠腮的宋锦，带着一丝客气的笑容上前道：“宋三少。听说三少也在此参了股，着实有远见。”

宋锦这时候一点都不想跟他做些表面文章，见两名侍者听说他是股东放开了拦住他的手，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厅，同吴龙用力握了两下手：“英雄所见略同啊！”接着他不等吴龙回答便跳上了二楼。

吴龙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宋锦已不见了。

“宋三少做事从来没有谱，”站在吴龙身边的一个门阀子弟说，“他真注了资，估计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宋锦一上楼就看到了贾科。

贾科正被周阀的当家介绍给他们的合伙人。他站在灯光下，每根头发都仿佛熠熠生辉，笑容像是太阳那样热烈温暖。宋锦没想到他能见到这样的贾科，这样耀眼，这样天才，像是天生生在阳光和称赞里，而不应该是被人挖苦诽谤的可怜虫。

他能凭自身在周阀走出一片天地，他真的稀罕宋阀带给他的那些微薄的利益和大量的伤害吗？他真的渴望宋阀的身份吗和宋锦带给他的施舍和怜悯般的照顾吗？

宋锦站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贾科，像是一尊雕像，直到贾科仿佛发觉了什么向他扭过头来，宋锦才连忙转过身假装拿酒杯挡开了他的视线。

“我怎么好像看见宋锦了。”贾科嘟囔了一句，回头对周阀的当家说：“不能做低端的市场计划，如果要运行大型的长线项目，我们必须对现有的技术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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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一直开到了深夜。贾科见了太多人，酒杯也一直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这具肉身的酒量不算太好，他已经摇摇晃晃了。

周阀的当家搂着他的肩膀，直到送走了最大的合伙人，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带着浑身酒气和高兴大大咧咧地说：“小张，你是我们这个大河蚌的珍珠啊！”

贾科笑了一下，眼前的影子都变成了两个。

“周、周总，我该回家了……”贾科的舌头有点儿大，思维还清晰，就是有点儿晕。

周总看看他，心里有点莫名的意动。这张业冉长得好，笑起来眼睛像是会说话，头发不短，一眼看过去像是个女孩子。他笑起来说：“你该练练酒量，要不然下次——”他的话还没说完，贾科就一头向前栽了下去。他的身体没有落到地上，一双手环抱住了他。

“……三少。”周总楞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宋锦，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是给宋锦寄了请帖，但是宋锦一向来不理会任何请柬，这一次也没有任何回音。周总根本没想过宋锦会来。周总也喝了不少酒，看着清醒，脑子已经糊涂了。

宋锦冲他冷笑了一下，他就更糊涂了。

“我们该回家了。”宋锦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贾科说的还是对周总说的。

贾科看到宋锦愣了好一会儿，一双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宋锦的心跳都加速了。贾科含含糊糊地说：“对……得回家了……”宋安安还等着呢。

宋锦把贾科半搂半抱地走了，一离开酒店，他就把人塞进了等候在外的车。司机是宋锦的。

宋锦坐在后座看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贾科，心里百味呈杂。这人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好看这么和善呢，跟自己聊天的时候怎么就爱冷嘲热讽的呢。

他这么有出息，为什么从来不爱展现在自己面前呢。

宋锦看着贾科的脸，陷入了深刻的反思。

司机坐在前方，对着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只看到三少将那人放倒下来，头搁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的。三少那么多情人，司机还从来没看到他对哪一个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