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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住院

小男孩只会这两个字,叫个不停,往林书的怀里窜,这是他表达亲昵地方式。

这一举动惊动了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看小男孩跟看傻子一样,而林书嘴角抽搐,心想这小男孩莫不是跟着小狼崽子长大,只会“嗷呜”叫,还不会说话。

林书捡了小男孩,不忍心再让他回到山里,抓着小男孩的头发,将他拽离开自己身上,这昨晚刚洗了澡,就被小脏娃娃糊了满身的泥。

林书欲哭无泪,捏着黑娃肉乎乎的下巴,道:“以后你就叫黑娃。”

黑娃虽然不懂,却还是很聪明,林书说什么,他就“嗷呜”“嗷呜”地叫。

林书让黑娃下床,打了热水在卫生间,给黑娃洗澡。

黑娃不黑,就是从生下来就没洗过澡,皮肤纹路里都藏着污垢,林书连给他洗上半身,都换了整整三盆水。

这种新建的医院,不带澡堂,有人进来上厕所,林书都不好意抱着污水出去倒。

好歹几盆水下来,总算将黑娃给洗干净了。

林书找护士借了剪刀,一剪子将黑娃长到屁屁的头发给剪成了光头。

这下好了,家里除了他,有三个小光头了。

林书将黑娃洗干净后,带黑娃出去吃早饭,中午再输一回吊瓶,下午就可以回家。

清早,雨彻底停下了。

丝丝袅袅的烟雾,笼罩着整座山城。

白天比夜晚看得分明,林书才看清这个小镇。

他牵着黑娃和灰狼,一路从镇上的学校,逛到了乡镇府供销社,还特地买了麦芽糖给家里的两个孩子。

镇上的早点铺子开门较早,附近有养殖场的人在这镇上吃饭,林书带着黑娃进屋,担心黑娃看到人害怕,结果小家伙乖巧地跟着他,问他吃包子还是馒头,傻乎乎地流着口水,回他一句“嗷呜”,问他吃稀饭还是红薯,回他一句嗷呜,最后林书干脆点了份和他一模一样的。

稀饭,包子。

这包子刚出蒸笼,香香软软,面皮蒸得松软,里面的陷儿有点差强人意,玉米渣馅儿,口感粗糙,林书忍着自己是个穷人要节约,才吃了下去。

黑娃似乎没吃过熟食,学着林书的姿势,吃了一口,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林书。

林书看着黑娃那两颗磨得发亮的小虎牙,没少吃生肉吧,牙齿倒是漂亮,就是看起来比寻常人要尖锐了点。

要是被咬上一口,还得破层皮。

黑娃几口吃了包子,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林书。

林书笑道:“好吃吗?”

“嗷呜。”黑娃叫。

这会店里人多,林书怕引起注意,连忙捂着黑娃的嘴巴。

“别叫。”

黑娃:“嗷呜”

这下是好几人都看过来,还在嘀咕。

“这孩子都几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莫不是个哑巴吧。”

黑娃虽然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心思聪慧,知道说的是他,尤其是不喜欢大人们看过来的眼神,就朝着旁边看来的大人磨了磨小虎牙,跟狼崽子一样露出威胁的动作,却惹得在场的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

有人见黑娃不会使筷子,拿着手抓碗里的稀饭,才嘲弄道:“这小孩子是哪家的,长得像个野孩子。”

林书露出一丝后悔,忘了这小家伙,也不会使筷子,便开始教黑娃拿筷子,而黑娃也聪明,学着林书的姿势,几下就能夹起稀饭里的豌豆。

旁边的人还在嘲笑,灰狼却猛地窜了过来,露出尖锐的犬齿,凶狠地扫视了一周,呼呼地出着气,要吃人的样子,才吓得在场的人停止了笑声。

三人从饭店出来,林书将黑娃送进了医院,然后又独自出来。

六十年代,随处可见的男女老少,都穿着清一色的蓝布工装,统一款式,统一花色,路上连穿裙子的女人都很少。

林书逛了整个小镇,找到了一家收古董的店铺,将那只莫名出现在他手中的金镯子给卖了。

这镯子林书卖了整整两百,收货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一双鼠眼,刀尖眉,小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林书打量,明眼人也想不到林书拿的出来这金镯子,恁是如何打听,都从林书嘴里撬不出半句话来。

林书虽生在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一生除了才华和际遇较为坎坷,终柳暗花明,却老实说,还从未被人谋财害命过。

穿越到这个年代,还是个七岁的小孩,他能不能保得住这金镯子难说,还不如卖了。

而这老板,虽不能否定他心生歹意,却好歹忌惮他身边一直跟着的这匹狼,不敢对他动手。

等事情办完,回到医院,黑娃正在挂吊瓶。

隔壁床上的女人似乎要生了,疼得小声地唤着“医生”。

林书正陪着黑娃,听到动静,跑到女人的床边。

“阿姨,你没事吧?”

女人纤瘦的手指,猛地抓住林书的手臂,“叫医生。”

林书还头一回看仔细了,这妇女长得很年轻,有点江南水乡女子的秀美,即使是孕妇状态,也让人眼前一亮。

他连忙跑出去,喊了医生过来。

没过多久,一名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器材进来,这情形看得林书一愣,不是赶紧送手术室吗?

林书听大娘偶尔提起,他们老林家几个媳妇生孩子都是在家里自己生的,顶多叫个村里的医生来照看下,没人舍得来住院。

“医生,没有手术室吗?”林书问道。

那名拿着剪刀的医生,轻飘飘地撇了林书一眼,不耐烦地挥手道:“小孩子别处玩去。”

而旁边的护士,认识林书,便手里忙碌着,边道:“手术室只有一个,已经占用了,只能在这里接生。”

“刘医生,没有麻药了。”护士朝着男医生道。

男医生问女人道:“没麻药了,生吗?”

病床上的女人了无生气,咬着牙关,疼得只能用点头来示意。

男医生默然,然后开始接生。

这个过程实在太缓慢,缓慢到林书只听到病房里充斥着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那病床上女人双腿被绑住,一双脚生生地蹬在床沿的木板上,将袜子磨破,连同脚趾都给磨成了光秃秃的肉白骨。

没有麻醉药,硬生生地扛着剪刀划破子宫,取出婴儿有多痛,可想而知。

整张病床上,血迹染红了被单,连同木板床都浸红了。

黑娃的吊瓶也输完了,林书抱着黑娃,坐在床上。

直到两个小时候,医生取出一个婴儿,林书和黑娃才下床离开,走得时候,还看了眼床上的女人。

她像只牲口,躺在床上,跟死人没两样。

林书默默地看了女人一眼,来的窗边,摘了枝飘进来的一枝木槿花。花瓣上还残留着雨过的余韵,散发着清香。林书将木槿花轻轻放到女人的枕边,然后牵着黑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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