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参加一万米,不仅要晨练,等放学了也要留下来，由体育老师带队慢跑锻炼,距离运动会开始还有一周半,体育老师的计划是每天增量，循序渐进的带着大家锻炼。

作为训练第一天,体育老师今天给众人规定的目标是绕场慢跑八圈，相当于三千二百米。

栗笙很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跑步过了,毕竟是长跑，她一开始并没有跑太快。

其实刚开始跑，她也并不觉得痛苦，身边又有霍川陪着。

风轻柔，夕阳余辉洒落操场,不用训练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稀稀落落地走出来,不远处的篮球场更是一阵喧闹,沈和安穿一件大红色的篮球背心，在她抬眼的时候高高跃起,双手轻松一掷，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啪”的一声,稳稳地落入篮筐里,场边响起一阵欢呼和尖叫，还有男生扯着嗓子喊着“好球！”

满操场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张扬。

栗笙毕业好久了，她看着周围的这一切,总觉得很新奇，也很怀念。

她的高中时代枯燥透顶，每天除了学习，和同桌议论一下哪个帅气的男明星之外，就别无其他活动了。

霍川跑在她身边，看她兀自笑开，轻声问：“在想什么？”

栗笙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她眨眨眼，寻声望过来，“在想能和你一起读高中，做同桌，真是太好了。”

其实穿回来，这何尝不也是在弥补她的遗憾。

让她在爱做梦的年纪，遇到了他这样清隽温柔的少年。

虽然体育老师并没有强调要求同学们的速度，但一班对赢得一万米比赛势在必得，班里有两个体育生，虽说都不是长跑选手，但怎么说也比不是体育生的学生们体力要好一点。队列之内跑着的也大多是男生，只有栗笙一个女孩子。

男生们不会向栗笙发难，但还是免不了找霍川的麻烦。

他们这样轻松的跑，不免落了队列一大圈，跑得最快的那个体育生甲，带几分秀优越的姿态，直接超了两人一圈，路过时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霍川，你跑快点行不行！别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体育生乙也听到了，贼兮兮地怪笑一句，“人家哪里是来训练的，明明是来谈情说爱的，当然要慢慢跑了。”

体育生甲“啧”了一下，“有劲没劲，特么的不跑报什么名啊！”

栗笙觉得这些人都欠嗖嗖，明明她在上学的时候，身边也没这么多喜欢挑事的人。或许是因为霍川作为书中的反派大佬，因此在成长道路上的打击特别多吧。

她瞪两人，“你们才没劲没劲，无不无聊啊。”

体育生乙在这个阶段已经跑上来了，对着栗笙劝：“欸你行不行啊，不行就退了吧，你见咱学校有几个女生报了一万米，报上来女生的不都那群要考体校的怪物。你谈个恋爱也不至于牺牲这么大吧！”

甲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啊霍川，你有没有男人样啊。跑个步还要女人陪，太垃圾了吧！”

栗笙不服气，想怼回去，忽的被霍川拉住。

她诧异转身，少年冲她摇了摇头，语气很淡：“跑我们的。”

他这样的反应，那两人的嘲讽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很快这两人无趣的挑衅完，就又跑远了。

栗笙费解地看向霍川，“干嘛不让我说，我不想他们说你不好嘛。”

“我不在意。”

霍川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只在意你。你……会像他们那样看我吗？”

栗笙几乎脱口而出：“怎么会？”

是她拉着他一起参加的，他能答应已经叫她欣喜了，更何况，他跑这么慢，也是为了陪她。

“那就可以了。”

夕阳的光辉安静的垂落，少年的长睫上染着金色的碎光，“我不在意。”

栗笙愣了愣。

其实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大抵也不会去和别人争论的，反正那些尖酸的嘲讽也不过是过耳风，甚至引不起她心中一点的情绪波澜。

只是因为他们在说霍川，便叫她心中所有的理智全无，大有要变身泼妇的架势……

“嗯，我以后不和他们争了。”

栗笙点头，心里却仍有几分放不下。

哪怕她和霍川都不在意。

但是这样一下一下的轻微挑衅也很烦，像嗡嗡嗡的苍蝇。

-

栗笙很久没有像这样运动过了。

三千米跑完，腿都快软了，在最后的路程里，几乎是咬着牙在坚持，小腿肚子一直在发颤，四肢都像是灌铅了一样的沉，每迈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到最后，速度和走路也差不了多少。

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当跑完最后一步后，几乎整个人都快站不稳。

她单手抓着霍川的手臂，微微弓着身子喘气。

跑得快的男生们早就结束了，却没有急着走，反倒坐在操场边闲聊，顺带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人跑，笑得东倒西歪的。

栗笙已经没功夫去和那些人战斗了，汗水浸湿长发，运动后极累，却又带着几分达成目标后产生的喜悦。

训练的日子很枯燥，甚至每天的量在增加，但渐渐的，身体开始习惯，栗笙原本穿过来时看着还稍微有些偏干柴的瘦，这样锻炼着跑了几天，身材倒是变得更匀称了一些。

这天晚上训练完，栗笙饥肠辘辘地坐在霍川自行车的后座，掰着手指头给他数自己想吃的东西，等会他们得去菜市场买。

也许是因为运动量大了，她的胃口也变得很好。

两人刚处校门，拐了个弯，恰好看见一起跑一万米的章鹏袁飞沉那帮人和高年级的学生互相推搡着。

——说是互相推搡也不太正确，看起来更像高年级学生单方殴打，袁飞沉个子虽然高，看着呆愣一些，被一个高年级的小矮个跳起来打了一巴掌。

看得出来那一掌极重，袁飞沉脸上顿现五个手指印，脸也被打的侧了边，抬眼的时候正好撞上栗笙关切的眼神，他的眼里露出一丝被人撞破的尴尬窘迫。

章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书包被人踹出去好几米远，这会儿被一个高个子掐着脖子摁在地上，还有那俩体育生，这会儿也没了秀肌肉的嚣张，俩人老老实实蹲在一边，被人用手机拍着脑袋。

炙夏闷热，空气里都冒着噼里啪啦地火星味儿。

他们抬眼，正好看见面无表情骑着车路过的霍川，章鹏的眼里燃起一丝短暂的期待。

如果是霍川——

霍川有多狠，他见识过。

如果霍川愿意帮他们，一定能叫这群人心有余悸。

可至始至终，霍川的目光没有往那边投去一分。

章鹏眼中的光芒很快泯灭，他垂着头，喉间有浓厚的血腥味。默默在心里苦笑，想来也是了，别说是平常，霍川就不会帮他们，更何况这几天他被大家嘲笑的过分，怎么可能顶着高年级的压力帮他们？

栗笙咬着唇。

箍在霍川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两分。

但她没有喊霍川停下，她知道霍川没理由帮这些人，她只是沉默的别过脸去，认真地想，等会帮他们报警好了。

栗笙和霍川径直路过了他们。

自行车骑出去一段路后，栗笙还听得见那几个高年级学生对章鹏一行人的嘲笑声：“你们不是挺能吗？再给老子横一个试试？”

栗笙忧心忡忡地转过回头。

霍川一路载着她骑回了家。

等栗笙下车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先回去。”

栗笙一愣，拉住他的衣角，“嗯？那你呢？”

“我回去看看。”

霍川把自行车调了个头，语气淡淡的，“他们要是受伤了，我们就看不了电影了。”

一万米不是个人比赛，而是班级赛，如果那群人废了，他再努力，也没法带着一班挺进前三名。

他要去帮他们，栗笙没想到。

她眼底露出关切，“一个人能行吗？我要不要……报警啊？”

报警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比较严重。

霍川摇头，“不用。在家等我。”

栗笙咬唇，小心嘱咐：“那你才要小心。”

她是看着他慢慢骑远的。

少年的背影坚挺独立，夕阳下，美得像是一幅画。

栗笙捧着脸，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想高兴，她的霍川真的太优秀了，哪怕那些人曾恶语中伤过他，他也不会因此而记恨；

可不知道怎么的，又觉得难过和心疼。

世俗的偏见像是一顶巨大的帽子，死死地扣下来，他以一己之力艰难支撑。

幸好霍川赶到的即时，章鹏几人得以解脱。

几人样子都挺狼狈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毕竟平日里在班里吆五喝六的，出了校门就被人瘪三一样的摁着，最后反倒得靠平日里不怎么看得起的霍川解救，这滋味堪比被掌掴。

章鹏揉着发疼的胳膊，闷闷地道了声谢，那俩体育生和袁飞沉也如梦初醒，说了一声谢谢。

刚刚任凭谁都看傻眼了。

平日里霍川不出手，只读书，大家都当他是个书呆子。

更何况他从来不与人争执、打架，再加上他左耳失聪，所有人都当他弱。

可刚刚霍川身手敏捷，堪比动作片，轻松解决了那俩高年级的大佬，叫四人看直了眼，这会儿都神情古怪。

霍川抿着唇，没说话，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