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霍光夫妇二人接进京城的事情,她也是一时起了这个念头,可再仔细一想,这是一件极其合理的事情。
这儿虽好,住在此处没有外人打扰,也不会有规矩需要遵守,便是她,若是以后有机会她也想要寻到这么一处地方隐居,只和年易安两个人过着小日子不叫外人打扰。
可往往现实就是这般,霍光年纪大了,现在照顾霍夫人还不成问题,若年纪更大一些的时候,霍光手脚也不便了,照顾自己都成问题的时候,他们又不在身旁,两位老人家又该如何呢?
霍夫人睡了一觉,精神头又要好上一些,她对孙儿媳妇十分满意,此刻醒了头一个念头便是将她叫到身旁来。
她从小匣子中取出一屋,是一支极其精致的牡丹样珠钗,她满目慈爱,“这是我年轻时候戴的,有两支,一支给了长笙,剩下这一支给你。”
发钗放了许多年,按理来说,色泽应该暗沉,其实不然,它依旧光彩夺目,半分岁月的痕迹都不曾有,一看就是细心呵护着的。
长者赐不可辞,阮梦芙伸手接过,慎重的道谢:“多谢祖母。”
她又扶起霍夫人,“祖母,我想接您和祖父进京同我们住。”
霍夫人笑着摇头,“我在这里已经住惯了。”
“我和阿律不能时常来看望您二老,您和祖父年纪也大了,我和阿律远在京城,定会时常挂念。”阮梦芙又说道。
“当年之事,想必阿律已经同你讲过了?”霍夫人语气平静,当年种种在她心中已经成了往事。
“皇上让我们夫妻二人多活这么多年,已经是恩赐,我们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过活,平白替你和阿律招惹祸事,何况你祖父那个人脾气倔,他只怕是不愿的。”
“我知你是真心诚意,日后若有机会,你们多回来住几次就是。”霍夫人轻轻地拍着她的手。
“今日就别走了,住在这里可好?”霍夫人笑着推开一直锁着的房门。
霍夫人内心有几分松动,她心肠柔软,自己没生育过,就将年易安的母亲看做亲女一般养大,临了,沈长笙去了,留下年易安,她的慈爱之心又都给了年易安。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知道何时一觉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年易安又在京城居住,同她相见的时候又有多少呢?
阮梦芙只好点点头,她叫年易安去劝说霍光,也不知道那头情况如何了。
“我不去!”霍光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他手上整理着药材,头也不抬,听声音是在生气的。
年易安知他脾气,此刻就蹲下身来一同整理着药材,“如今圣人已经不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他知道您还活着,也并没有其他意思。”
年易安声音一顿,“祖母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祖父虽医术了得,可也不能完全医治好祖母,京城名医众多,您就当是带祖母去京城看病如何?”
霍光冷笑了两声,“不去,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她的病只有我最了解,我若治不好她。这世上哪儿还有人能将她治好。”
果不其然,两个人劝说了一下午都不曾劝动过他们老两口半分。
到了晚上,他们搬了两把竹凳坐在院中赏月,竹林之中只有这一户人家,院中点了一盏灯笼,光线不够明亮,被风一吹,明明灭灭,就像萤火虫一般。
阮梦芙叹了一口气,“祖父祖母都不肯去京城,咱们离得那样远,日后他们出了事,我们也不能及时赶到,这该如何是好?”
“你莫担心,他们不去京城,我会找到合适的人,时不时来看望他们。”年易安搂住她的肩膀,二人靠在一处,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阮梦芙点了点头。
竹林中起了雾,过了一会儿又有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若隐若现。
阮梦芙只以为自己晃了神,看错了。她擦了擦眼睛,那些小黄点并未散去。
“这是什么?”她奇道,从前不曾见过这幅光景她觉着新奇。
年易安伸出手去,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后又两手平摊在她眼前,他宽大的手掌上,一只小虫正在忽闪忽闪的发着荧光。
“是萤火虫。”他解释道,人多的地方很少能看到萤火虫,而此处,却能常常看见。
“真神奇,它的尾巴能发光呢。”阮梦芙伸手接过,拿在手中的时候认真盯着看了一小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去吧。”
那只萤火虫还真的长听懂了一般,从她手中晃晃悠悠的飞走,重新回到它的同伴身旁。
阮梦芙看着看着,不由地呆住了。她看着景色,有人却在一直看着她。
他们在这里待了两日,没了柴米这才准备进城去采购一批。
“夫君,阿芙是个不错的孩子。”霍夫人站在院子门口,含着笑说道。
“她出生皇家,身份贵重,却对咱们半点儿偏见都不曾有,可见品性难得。。”
“阿律告诉我,是她主动提出来要接咱们进京城去居住。”
霍光安静听她说完,才哼了一声,“歹竹出好笋。”
“郡主,你回来了。”白芷在驿馆里头待了两日,终于见着她出现,忙上去迎接。
“姑爷呢?”白芷左右看着,只见她家郡主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去买粮米了。”阮梦芙解释道,他们在驿馆门口道别。
“郡主,你见着那两位长辈了吗?”白芷兴冲冲的说道。
“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