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宁青文约张思琦去吃西餐。
两人到了西餐厅落座,侍者很快送了菜牌过来。
张思琦翻开一看,见菜牌全是英文,便低声道:“青文,我给你点一个怎么样?”
“我自己来吧!”宁青文接过菜牌翻了翻,点了一个套餐。
张思琦很惊奇说:“青文,你才学了几天洋文啊,这就看得懂菜牌上的洋文了?”
宁青文笑吟吟道:“菜名旁边不是有图么?我这是看图点菜。”
张思琦差点失笑,指着宁青文道:“就你机智!”
两人小声谈话,张思琦又感叹道:“青文,不知道是西餐厅这儿烛火太朦胧,还是别的原因,我怎么感觉两天不见,你又变美了许多,神采飞扬的,特别动人。”
宁青文“哈”一声笑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张思琦放下杯子,托腮看宁青文说:“仔细看,是真的觉得你整个人都好看,脸好看,说话的神态,各种小举止,还有这坐姿,还有……”
宁青文打断张思琦的赞美,“你要觉得我好看,就多欣赏几眼。”
张思琦“噗”一声笑了,隔一会道:“你明明比杨晴晴好看得多,赵晋然怎么舍得退婚呢?他怎么狠得下心说那些绝情话?他是瞎了眼吗?”
宁青文抛一个媚眼给张思琦,这才正色道:“我在北平老宅时,一直生病嘛,脸色就差些,再加上头发太多太厚,梳了髻压在头上,整个人头重脚轻,那模样落在赵晋然眼中,估计不好看。”
“到了上海后,吃得好睡得好,还能常常出来逛街,脸色好了,整个人也亮眼些。”宁青文笑着扯话。
宁青文所不知道的是,不单张思琦感觉她越变越美,宁公馆的人也是这样觉得的。
苏嬷嬷这晚就跟崔秀秀讨论着宁青文的外貌。
“太太,大小姐来了上海后,可是慢慢长开了,眉眼舒展了许多,瞧着赏心悦目的。就这样可人的模样,再学了洋文,不愁找不到好夫婿的。”
崔秀秀点头说:“青文在老宅时经常苦着一张脸,爱颦眉,瞧起来眉眼便有些舒展不开,再加上见人时态度畏缩,走路又含胸垂头,纵然相貌不差,总归不惹眼。到了上海后,变得敢说话,也爱笑,眉眼便舒展开了。她现在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她姑姑。她姑姑当年,可是北平出名的美人。”
苏嬷嬷跟着回想往事道:“姑奶奶当年是太过美貌,才会招致祸事,若不然哪……”
她话没说完,忙忙闭了嘴。
崔秀秀却是接口道:“姑奶奶那时十五岁,求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本来准备定亲,偏生王府那人觊觎她美貌,硬要求娶为妾。可老太爷当年也在朝中为官,让女儿当王府那人的妾,老太爷可丢不起那个人,但拒绝的话,又怕影响老爷仕途。”
崔秀秀悠悠道:“最后没办法,只能报个急病而亡,把一个病死的丫头当成姑奶奶下葬,瞒过王府那人,再连夜派人送了姑奶奶出北平。”
苏嬷嬷见崔秀秀谈起姑奶奶宁心怡,不再像从前那样讳莫若深,一下也打开了话匣子,叹息道:“姑奶奶被送出北平后,初期还有消息,后来却失了音讯,老太爷临死还念叨呢!不知道姑奶奶这些年过得如何?”
崔秀秀摇头道:“一个弱女子,离了家族,没个得力的人护着,只怕凶多吉少了。”
谈论完宁心怡,两人再提起宁青文,都认为必须得给宁青文找个得力的夫婿。
正说着,听得楼下声响,便喊秋竹道:“去瞧瞧是不是大小姐回来了?”
很快的,宁青文上了楼,进去跟崔秀秀问安。
崔秀秀问道:“你上回说有好办法帮自己澄清名誉,到底是什么办法?”
宁青文算了算日期,估计自己写的故事差不多要连载了,便凑近崔秀秀,说了自己跟报社签约写连载的事。
崔秀秀听完,一脸惊疑,“你会写故事?这故事还能帮你澄清声誉?”
宁青文点头,解释了一遍。
崔秀秀半响道:“新时代的东西我也不大懂,且看看吧!”
眼见天也不早了,宁青文笑着说:“阿娘,我先去洗漱睡觉,明天再跟您详说。”
崔秀秀点头道:“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宁青文回到房中,秋竹却是推门进来,读了一遍日间学过的英文,求宁青文听一听,有没有发错音。
宁青文见她认真,故意取笑道:“你这是打算出洋留学吗?”
秋竹吓一跳,摆手道:“大小姐开什么玩笑呢?我学洋文,完全是为大小姐学的。”
“为我学的?”宁青文摸不着头脑。
秋竹仰头道:“可不是嘛?我悄悄听三姨太和人讲电话,说现在上海那些时髦小姐,不单自己会说洋文,身边的丫鬟也能拽几句洋文,会洋文的丫鬟特别洋气,小姐们带出去特别有面子。”
宁青文不由笑了,揉揉秋竹的头说:“你好好学,将来总能派上用场的。”
正说着话,却听楼下有吵嚷声,宁青文喊秋竹道:“去听听是什么事?”
秋竹应了,走到楼梯口听了听,回房跟宁青文道:“大小姐,是三姨太在骂朱妈,说家中现时多了好多人,家用不够,还不知道省俭,今晚要点心,明晚要茶水的,没脸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