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的,苏婥也不可能知道。
整整四年,她都成不了他的灵魂伙伴,更别妄想能了解到他什么。
祁砚对于苏婥来说,熟悉又陌生,亲密又遥远。
就像罂粟的种子,播撒在心里。这么点小小剂量,她的理性早就超越感性,最不信的就是自己会对他有上瘾的可能。
唯一可能上心的,是苏婥和祁砚名字连在一起时,苏婥经常能得到以前触手根本不可及的好处。
难缠的客人在听到祁砚的名字,没胆找茬。
那些打着小心思,试图巴结祁家的人相继帮衬,酒吧生意蒸蒸日上。
她顺风顺水这几年,真是多亏了有祁砚的庇护。
虽然祁砚从没承认她,但他长久沉默的态度,早有把他们关系的传闻默认在商业圈里的意思。
那些人误以为她对他重要至极,搞定她就等于搞定祁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合作伙伴。
一个可有可无的,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
*
苏婥到现在都记得第一眼见到祁砚的场景。
一场连环车祸,是苏婥父亲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蓄意为之的报复。
轿车刚下高桥就出现引擎问题,随即来不及刹车,撞上护栏后的硝烟四起。接连的两辆在后,上面坐的除了项目合作人,还有新换血后的集团高层。
浓烈高烟熏缭过的指向牌,黑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
旁边就是部队的训练基地。
出事的当下,艳阳高悬。
光线刺目地聚在黑色车边,柏油马路都被晒得发烫起味,空气中弥漫的无不是逼近窒息的燥热。
一辆轿车里的一家三口,前面的主副驾都遭受重创,苏婥父母的气息在高温下渐趋低微,生命迹象快要弱到濒危。
而苏婥当时只有十岁,个头很小,娇俏可爱。
从小条件优越的铺垫,名牌从头到脚,怀里还有限量版的娃娃。
可当下,始料未及的车祸,小孩的蓬蓬裙边渐渐被腰间沁出的血渍染红。
基地那块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派人出来。
十八岁的祁砚就在其中。
苏婥在的那辆车位置最为危险。
护栏撞毁后,轿车前身已经大半嵌入栏后的高坡上。一不小心的一步走错,车很有可能失控滑下。
祁砚训练虽不多,但从小被祁家各种知行合一的教育,在处理应急方面很有经验。
队员救前座的一男一女,祁砚则是向苏婥伸出了援手。
都说十岁前的记忆会消散模糊。
偏偏卡在十岁的节点上,苏婥至此都忘不了那时祁砚把她从卡位间抱出,揉了下她被汗浸湿的软发。
这是安慰的动作。
苏婥被吓得浑身都在发颤。
车内血腥味极重,不是苏婥身上的。父母血肉模糊的模样,不用看就能想到。
像是铁烫的烙印一般压制在她脑海。
就在苏婥哑然失声,惊惧后逼出的眼泪快要铺满整张小脸时,祁砚发烫的掌心捂上了她的眼。
“听话,闭眼。”他的嗓音低沉,混在鲜明浅薄的薄荷味沐浴露下,不经意便驱散了周遭的刺鼻。
苏婥听话了。
她没当场看到母亲的重伤,更是没看到父亲心病犯后,当场去世的惨。
......
十年前相遇,必定会为十年后的重逢做铺垫。
苏婥想着想着,思绪就乱了。
从二十岁的那次异国相逢,他把她从误入红灯区的危险境地里带出,苏婥就知道,这场关系的延续,她逃不掉。
第一句开场,是祁砚说的:“中国人?”
苏婥没说话,只盯着他的脸,眉目的凛冽冷感,诧异远比了然强烈。
当着窝点的人,祁砚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火石清脆擦过,一抹猩红烫过空气。他拇指和食指摘着烟,吸了口,轻吐,薄雾迷过她的眼。
他给出的态度只有面无表情的疏离:“未成年?”
又静了几秒。
苏婥才说:“成年了。”
旁边的运毒人吸着纸袋中的毒,不明品种的合成类,潇洒似神仙地翘着二郎腿,用苏婥听不懂的当地话,和祁砚说:“你居然还有耐心和她聊,这小姑娘不错,玩不玩?”
祁砚倒是笑了下,桃花眼下不达眼底的笑,晦涩深意。他没再多废话,起身拖开椅子后,迈步就往外走,“你玩,今天换我去拿货。”
运毒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不对了,软香美女哪有难得的好品种好?
他几步走近,一把扯住优哉游哉才走到门边的祁砚,话音略显僵硬地说:“这送你了,不和你抢,今天给个面子,还是我去。”
祁砚余光扫过苏婥表情的慌乱,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那我是不是亏了?”
“你亏什么?”运毒人给他洗脑,“这中国女孩长得极品,让给你是看在你中国人的身份,你小子可是走大运了。”
祁砚这才挑了下眉,目送男人离开。
落得只有彼此的内室。
门关过后,祁砚转身,抽开腰间的皮带,随手丢在旁边的长台上。
“啪”的一声,皮带钢边砸中桌面。
苏婥吓一跳,神色更是惊慌。
祁砚却是笑意褪尽,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睥睨,“怎么?有本事进红灯区,没勇气接受现状?”
苏婥吓坏了,真以为祁砚脑子不清醒地要对她干什么。
她被绑的双手艰难地搓着,是求饶的意思。
祁砚一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不碰你,想活命就安静。”
苏婥连连点头。
一双清浅眼眸浸入温润光泽,清纯又掺着几分艳地望着祁砚。
他说不碰,那就是真的不碰。
皮带内侧缠的是毒品样本,他没让她碰到。
后来,剿灭窝点后,是祁砚带苏婥回的国。
原先明明说好飞机落地就一拍两散。
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苏婥就这么成了祁砚的人,迷了心智地咬上鱼饵,她一跟就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