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们自表白那天过后,第一个能从对方身边醒来的早晨。
他把鼻尖埋在唐子衿颈侧,贪心地吸了一大口混着消毒水味儿的气:“早安!”
晨光透过医院米色的窗帘,倾洒在雪白的病房,气氛温馨情绪刚好,林悠满心期待着一个mkiss,但这个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的人说了句早安后就半天没了动静。
“唐老师?”林悠拍了拍他的背。
“嗯……”唐子衿用鼻腔哼了声,“别动,困,让我靠会儿。”
“困有床你不……”林悠话说一半,手倒是轻轻拍着唐子衿的背像在哄孩子入睡。
人形抱枕就人形抱枕吧,站着睡就站着睡吧,谁抵得住唐大明星早上抱着撒娇。
唐子衿,人间大甜心,说出去一百个人都没半个会信。
靠了一会儿大概是醒神了,唐子衿吧唧亲了一下林悠的额头,刚想把人松开,反倒被一只手给拉住拽了回来,那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因为昨日的疲惫眼底布上了些血丝,倒更像兔子眼了。
“怎么了?”唐子衿笑着问。
林悠蓄着力刚想踮脚,门把手突然被从外面不太温柔地转了两转,惊得重心移向前脚的他一个趔趄,堪堪抓住唐子衿的胳膊站稳。
“咦……怎么还锁门了呢?”
他们听见门外有人疑惑地问。
林悠想起是自己昨夜害怕有人突然进来撞破什么才锁的门,心里一虚,问了句:“谁啊?”
“31床的,吊瓶了!”外面的人喊。
“来了!”林悠按着唐子衿坐回床上,自己跑去门口开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觉习惯锁门,不好意思啊……”
来人不是昨天接二连三慕名而来的小护士,而是林悠应该喊阿姨的年纪,她打量了林悠一眼:“你是31床病人?”
大约是唐老师倾国倾城太耽误医院小护士工作效率,人家直接把护士长给派来了。
“哦我不是,”林悠让开门,“病人在这边,请问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我们这边肯定是不建议出院的。”护士长熟练地拿起吊瓶挂上床头,手上动作没停,同时回答林悠说,“待会儿问问你们的主治医生啊。好了,家属看着点水啊,吊完前记得按铃……这个是什么?”
“知道了,谢谢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林悠随手捡起,瞥了眼纸的正反面,“……这可能是谁掉的纸吧,没事,我给它扔了。”
林悠跟在护士长后面,在她出门后又将门关上。
一回头,唐子衿冲他笑得玩味:“家属。”
“阿姨好眼光。”林悠提着嘴角,竖起大拇指。
他把捡起的纸团成一团,刚想丢进垃圾桶,被唐子衿喊住,手指勾了勾:“拿来我看看。”
林悠动作停了停:“就一张废纸。”
唐子衿微笑的表情未变,说出口的话让林悠越发心虚:“林小悠,这才多久,你就会对我说谎了?”
他这点演技,自然是瞒不过算他半个老师的唐子衿的眼睛,心越虚,暴露得越彻底。
“拿过来。”唐子衿又重复了遍。
不能让病人着急动怒,但如果把纸拿给唐子衿,林悠说不好哪个更会不利于病情发展。
“……先说好,”林悠缓缓展开被自己揉成团的纸,动作如同0.5倍速,“你看了别急。”
“怎么?”唐子衿挑起眉,“里面是你跟秦思远搞CP的证据吗?”
“……可能,比这个还糟糕?”林悠远远的,把纸正面展给唐子衿。
空白的一张纸,只有两行红色打印的宋体大字:
下次不会偏了
去死
如果说网上的臆测只是空想的阴谋论,这张纸条则是把阴谋论狠狠地坐实了,无异于犯罪宣言。
唐子衿的脸色很快比这张惨白的纸好不到哪去,呼吸极轻地一颤,咬了咬牙:“林悠,这种事情你还想瞒着我?”
“我……”林悠不知道怎么跟唐子衿解释,但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藏起来。
看到字的那瞬间,唐子衿倒在自己面前满头是血的画面忽的浮上脑海。
那一刻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再连累唐老师。
但这种话说出来是要挨打的。
“对不起,”林悠乖巧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因为担心你头上的伤就想瞒着你,但我发誓我是想马上报警的。”
“用把证据扔进垃圾桶的方式?”唐子衿灵魂发问。
林悠:“……”
唐子衿冷笑了声,林悠浑身一颤,小心翼翼抬头,那双眼中仿若实质的愠怒让他想找张椅子缩着。
尽管他知道那怒意不是对着自己的。
同时也知道不管写这个纸条的人是谁,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