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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皂荚笑得云淡风轻:“还是您自己想了一些出家人不应该想的事情?”

皂荚这话说得轻巧平淡,但落在济慈耳朵里,表示在质疑她的道心了——

济慈猛道:“放肆!”

“《易经》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这话要是落在师太您身上,是否就是所谓的......”皂荚顿了顿,声音泛起了冷意:“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淫者见淫’......”

“放肆!”

不等皂荚说完,济慈拂尘一扫——

灌注了灵力硬的像钢针一般的尘尾直直指向皂荚面门!

皂荚从这老太婆一开口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心胸开广的人,早就防备着她动手——

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足尖一点便朝后面退了去——

游刃有余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济慈的攻击!

济慈一击不中,当即就要追着上来!

顾长生伸手一挡,拦在皂荚身前:“济慈师太,您这是做什么?!”

济慈握着尘柄的手一拐,直接把顾长生隔开——

“长生你一边儿去!”济慈盯着皂荚,“待我收拾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再来找你算账!”

话音未落,又朝皂荚跃去!

顾长生回身欲拦!

济慈却半点不留情,拂尘一甩,直接打到顾长生身上将他拍了出去——

“你师父没管教好你!我来替他管你!”

顾长生半点防备不留,被直接拍白了脸色——

皂荚见状,冷笑一声:“济慈师太,莫不是晚辈猜中了您的心思......”

“您要杀人灭口不成?!”

济慈冷哼:“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话音不落,又朝皂荚扑来!

皂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脚下再一点,踏着步法直接朝静慈两个徒弟中间——

两个女弟子当即花容失色!

皂荚仓促间,还有空对着两个姑娘微微一笑——

而后她伸手一拽!

左边的女徒弟被皂荚拉的一个踉跄,抬头便见自己师父的拂尘对着自己的脸扫来——

女子脸嫩而尘尾如钢针,济慈反应过来但招式已老,再不得转圜——

女徒弟惨叫起来:“师父——!!”

“——砰!!”

女徒弟只觉得脸上一阵劲风袭来!

——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被皂荚拽去当做挡箭牌的女徒弟悄然睁眼——

她的师父正举着参差的尘柄,颤抖着对着她。

济慈的拂尘,断了。

而只差分毫,那断了的尘柄便会在女徒弟脸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女徒弟猛的回头看向皂荚!

皂荚正把顾长生扶起来,叫女徒弟睁大了双眼,恐惧的看着她,不由撇撇嘴:“你看着我干嘛?”

“要毁你容的又不是我?”

顾长生咳嗽一声,对济慈道:“济慈师太,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出手未免也太狠辣了些。”

济慈一把扔掉手中的尘柄,盯着皂荚:“拉人做挡箭牌的是她,长生你却说我‘狠辣’......”

“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你灵霄观处事有失偏颇吧?”

顾长生张口欲言,却被皂荚截了去:“济慈师太,您这话说得......”

皂荚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嘲讽:“怎么搞得跟要毁人容貌的是我一样?”

“不过也是......”皂荚看着地上断掉的拂尘,“一大把年纪被小辈折了雾气,自然是要想办法找个场子......”

“比如说......”

“折了您拂尘的我,是个邪魔外道或者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难道你不是吗?!”济慈简直要被皂荚气死了。

“哪比得上您神机妙算?”皂荚看着不住颤抖的女徒弟,“你有着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安慰下您这花容失色的徒弟。”

皂荚能直接折了济慈的法器,济慈便知道她不是皂荚的对手——

她朝脸色兀自苍白的顾长生道:“顾道长!你灵霄观还管不管这样目中无人的人了!?”

“你还不把他轰出去!你这是想败坏你灵霄观名誉到何时?!”

顾长生推开皂荚扶着他的手,朝济慈行了个晚辈礼:“师太见谅,于私,皂荚是长生的朋友;于公,皂荚是家师亲自派人下的贴,恕长生无法从命。”

济慈指着皂荚的手指都颤了:“你!”

顾长生声音冷冷的:“倘若长生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自会禀告师父。”

“长生自有师父管束,凌霄观亦有门规约束。”

“望师太以后慎言,切莫毁人清誉。”

顾长生说完,便领着皂荚要往前去——

济慈忍不住道:“顾长生,我念着从小看你长大,给你留了几分薄面!”

“你真当人看不出你的劫数是什么?!”

“修道之人应当清心寡欲,你眉心泛红红星鸾动,不是桃花劫又是什么?!”

“灵霄观的清誉?清誉都被你的桃花劫给毁得差不多了!”

皂荚走在顾长生身后,济慈“桃花劫”三字的时候,顾长生的震动,她看得分明。

顾长生转过头,目光穿过皂荚看向济慈:“长生的劫数有劳师太挂心了,只是......”

“与您何干?”

济慈当场愣在原地。

皂荚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

人家门派的事情,关你屁事?

顾长生说完,便当着济慈的面,拉住皂荚的手腕,往前走去。

皂荚冷不防被他这样一拉,来不看济慈的脸色,便跟着顾长生出去了。

******

出了那幢小院门,随着济慈歇斯底里的叫喊爆发出来,顾长生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皂荚收回顾长生握着她的手,忍不住道:“你倒是好心。”

顾长生侧头看皂荚:“济慈师太毕竟是长辈。”

皂荚歪头:“张嘴闭嘴就说我们有苟且,下手狠辣连自己徒弟的容貌都不顾,你倒是认这个长辈。”

顾长生道:“她小时候待我极好,后来她道侣被伪装成道术低位的小派女道友迷了心智其她而去后,她便变得偏激了些。”

顾长生想了想,还是道:“总归是长辈。”

“是长辈你还帮我出头?”皂荚笑了起来,“我看那师太不是省油的灯,你就不怕她去你师父那里告你一状?”

顾长生看着皂荚:“我先前才在房间里说了,不要你受委屈,哪里能让你还没踏出院子门,就被人随意侮辱?”

皂荚笑眯眯的:“可你也说了,济慈老太婆是好意。”

“那又如何?”顾长生道,“我灵霄观什么时候归济阳观管了?”

“何况她要告状,去告就是。”顾长生道,“济慈师太道术并不高深,她都能看出我的问题,那师父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皂荚一怔。

顾长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就是知道,顾长生说得是他的“桃花劫”。

而顾长生多年来就她这么一个走得近的异性,顾长生要是这都不明白他的劫数到底落在了谁的头上,那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皂荚一时间觉得自己和顾长生就像两只正脑壳对脑壳、眼睛对眼睛的王八,彼此都看得清楚了,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把头往王八壳子里一缩,把自己躲在壳子里面,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好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

皂荚叹了口气:“那济慈应该谢谢你。”

随意污蔑还能说她只是造的口业,但是动了歪脑筋想将计就计弄花自己徒弟的脸来祸水东引......

那也是太不要脸了!

依照她的脾气,她不整得那老太婆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顾长生道:“我知道你那口气还没出,等入了秘境,我陪你玩儿。”

皂荚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真的?”

她从认识顾长生开始,就想和他打一架——

虽然皂荚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顾长生的对手,但仍然是想知道差距究竟在哪里的。

顾长生看着皂荚亮晶晶的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她身后有尾巴在摇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皂荚赶忙道:“那一言为定了!”

不过......

皂荚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济慈会有道侣啊?”

“道教向来洒落,能否婚配,端看各门派自己的规矩。”顾长生看着皂荚:“济阳观内的弟子是可以自行婚配的。”

皂荚恍然:“原来这样啊......”

她只知道道士不忌讳酒肉荤腥,但却也以为道士和尚一样,都不能结婚的。

顾长生道:“皂荚......你这道士当得不专业......”

皂荚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你么?”

顾长生:“......”

关我什么事?

皂荚道:“我不知道的,你会告诉我啊。”

顾长生:“......”

懒不死你!

皂荚看着他的脸色,笑眯眯的:“我们前面去吧,前面应该还有道友来了,在等我们。”

顾长生说:“好。”

顾长生领着皂荚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灵霄观和济阳观一样,除了掌门之外,并不限制门下弟子婚配。”

皂荚:“......”

她猛地抬头,见顾长生脖子又红了。

她想要说什么,但又想起华明说过......

顾长生,是被青玄道长,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皂荚心头突然有些难受——

顾长生的劫......

是她啊......

******

顾长生在前面并不能看见皂荚的表情,只是他七分冲动两分忐忑加一分试探的话说出去后,身后的人却像是没了反应一样——

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开,脚步也和方才一样稳健有力——

就连听到他试探的话时,都没有半分停顿。

顾长生神色忍不住一黯。

不过顾长生终归是心大的呆子,黯然不过片刻,见到前方有了人,便回头朝皂荚道:“一会儿见到的人更多,里面有不少长辈和济慈师太关系好......”

“你方才和济慈师太起了冲突,不日他们知晓了,必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顾长生说:“我能护着你,但却也护不了你周全......”

“是我不好。”

顾长生是真的在认错。

丧丧的,巨可爱。

皂荚想笑,又想像往常一样踮起脚尖去摸他的头,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那么多“长辈”看着——

她和顾长生坦坦荡荡,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她看的是顾长生这个人,但来这大会的许多人,看得除了顾长生这个人以外。更多的是看到他身后的门派和他在门派中的地位。

方才的济慈,不就是觉得她小门小派出身,故意要攀附顾长生吗?

皂荚最终还是收起了痒痒的手,只是朝顾长生笑:“顾道长千能万能,还能管住别人怎么想么?”

顾长生一愣。

皂荚道:“我不认识他们,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我不痛不痒。”

“只要你......”皂荚看着顾长生,眼睛睁的大大的,“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就可以了?”

顾长生想了想,觉得皂荚说得对。

他看着皂荚仰着头,一时忍不住,手直接摸上了皂荚的头,揉了揉——

手感颇好。

顾长生心想,怪不得皂荚踮着脚,也要摸他的。

皂荚:“......”

顾呆子这是抽什么疯?

不过现在摸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

皂荚说:“这次交流大会的主题是对付葛玄,而不是我。”

“一会儿如果还有人找茬,我会忍的。”

顾长生不同意:“我不干。”

皂荚瞪他:“被酸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顾长生反驳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忍?”

皂荚说:“谁让那老太婆瞧不上我归瞧不上我,连你也埋汰上了?”

顾长生心头一震。

皂荚方才生气,原来是因为济慈牵扯到了他......?

皂荚没看出顾长生的震惊,接着道:“他们要是说得不太过分,那说了就说了。”

“但是如果很难听......”

“我要你帮个忙。”

顾长生嗓子干干的:“什么忙?”

皂荚知道他这样问,就是同意了。

她笑眯了眼:“你不需要做什么,我只要你在他们倒霉,我找他们算账的时候,悄悄的,别揭发我就是。”

“我不会揭发你。”

“他们要是欺负你,”顾长生说,“我帮你。”

皂荚一呆——

那个比谁都古板的顾呆子说,要帮她暗地里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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