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萤初忽然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件事，她遗憾道：“杳杳，听说你之前住在罗马。我高一的时候也去过罗马，倒是有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

那一次他们去的是艺术类的院校，学校带她们去参观了一个大型的音乐会场，那时场馆内没有乐团表演，领队大多数时间在介绍这个会场的设计。

顾萤初觉得无聊便自己溜到别处玩，在靠近后台的时候她听到了隐隐传来的琴声，是小提琴声。

拉琴的人没用很多技巧，琴声听起来流畅而娴熟，更重要琴声里传达的情感无比地炽烈，她似乎在挣扎又似乎想逃脱。

顾萤初好奇地随着琴声往里走，随即她就看到了透明琴房内正在拉小提琴的少女，她只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依稀可窥见少女的绝色。她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着，她弯曲的手指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白皙又美丽。

顾萤初微张着唇呆呆地看着如精灵一般的少女，她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却已经能够拉出这样的曲子。

但是下一秒眼前如画一般的画面就被一个女人打碎了，顾萤初依稀能辨认出来那是一张亚裔面孔。

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和那个女孩说着什么，女孩一直沉默着，拿在手上的小提琴被女人一把夺过。

她疯了一样把琴往地上砸，最后觉得不解气甚至对那个女孩动了手，她冷笑着用手去拧那个女孩身上最脆弱的部分。

或许是觉得不过瘾，她拿起了琴弓狠狠地往那个女孩背上抽去。

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顾萤初知道，别人不会看到这些伤痕。

女人发泄完了之后便离开了，顾萤初连忙躲到了墙后，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之后她才探出头去看那个琴房。

女孩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破碎的小提琴，她似乎想把它拼好，但这怎么可能呢？

顾萤初忍不住跑进了琴房，她只来得及递给女孩一张手帕，因为外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女孩低垂着头没有看她，最后她只听到了一声小小的道谢声，那个女孩用意语和她说了谢谢，声音很轻。

顾萤初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杳，她道：“事后我找人问过会场的人，得知她们竟然是母女，我当时都气疯了，我...”

顾萤初忽然捂住了唇，她怔怔地看着林杳安静的侧脸，这一瞬间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林杳的侧脸和她记忆深处那个女孩的侧脸重叠在了一起，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林杳眼熟了。

顾萤初大脑一片空白，正打算说些什么时她就听到了卫祁的声音，他大声地喊着林杳的名字，正朝她们走来。

“小初，别告诉我哥哥。”林杳转头看向她，随即很轻地弯了一下唇，她很轻地说：“谢谢你的手帕。”

顾萤初又想起了那时的女孩轻声说的那句谢谢，她的语气一直没有变过。

说完林杳便起身向卫祁迎去。

珠珠奇怪地看了一眼顾萤初道：“她最后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萤初怔然道：“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林傅生绝对不会再让林杳踏进卫家一步，他会迁怒于整个卫家，哪怕卫清兮已经不在了。

...

卫祁弯下腰兴奋地和林杳道：“杳杳，看到哥哥最后那一个三分球没有？是不是酷毙了？”

林杳像往常一般笑起来：“哥哥好厉害。”

卫祁接过赵不然递过来的水，大口地往下灌。

霍楚言仔仔细细地盯着林杳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和蒋致一说了些什么，说完他就扣住林杳的手往外走。

卫祁一回神就发现妹妹不见了，他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

蒋致一擦了擦汗，解释道：“杳杳和楚言出去买饮料去了。”

闻言卫祁才放下，便又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起刚才他们的战术，赵不然坐在卫祁身边，低声和他交谈着。

蒋致一转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顾萤初，顾萤初仍旧一脸怔楞地看着林杳远去的方向，她看起来...很难过。

蒋致一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深思。楚言说的不错，她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会是什么事呢？

她们今晚才认识。

林杳不知道霍楚言拉着她要去哪里，等走出了喧闹的体育馆她才问道：“霍楚言，你干什么？”

走到拐角处，霍楚言停下了脚步。

他沉沉的眸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微微逼近她，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杳杳，看着我。”

林杳的睫毛颤了颤，她抬眼看向了霍楚言。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此时盈满了水光，里面像是盛满了破碎的星子，她沉默着和霍楚言对视。

霍楚言觉得自己喉间干涩，他的语气轻颤：“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