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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离开?这里,马上!”顾雪岭咬牙稳住声线,却难掩哭腔,一吸气便像极了啜泣,他狠狠闭眼?,语气中竟有几分祈求,“就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你现在?就走。”

“师兄。”宣陵不愿动。

顾雪岭便将剑锋往脖颈上又?送去几分,贴上皮肉。

宣陵忙抬手制止,“好好,我走,我这就走。”他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观察着顾雪岭的变化,又?商量道:“我就去谷口等着,行吗?”

顾雪岭没说话,剑也没有移开?。

宣陵耐心道:“我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我保证,我不会打扰你,我就远远看着,等你好了,我再送你回去,好跟师父交待。”

“师父?”顾雪岭低喃一声,可今日不知怎么了,他念起师父却不禁冷冷笑出声来,他在?质疑。师父知道他娘亲是妖吧,为何?不告诉他?

顾雪岭深吸口气,对上宣陵满是担忧的脸道:“不需要,走。”

宣陵望了眼?山洞里,他记得刚才顾雪岭看过那里,方九思也许就在?里面,他不想就这么离开?,“师兄,你我一起回去,万一遇上危险……”

“你到底走不走!”顾雪岭扬声怒斥,短剑在?细白?的脖颈上划开?一道红痕,似乎下一刻便要划破咽喉。

宣陵见之不由心惊,只得答应他,“我走,我马上走!”

宣陵退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直到谷口处,可见顾雪岭还举着剑看他,俨然一副他不走便要死给他看的态度,宣陵犹豫再三,只得狠心离开?。

看着人消失在?谷口,顾雪岭手一松,短剑便掉掉落在?乱石堆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幸好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他。

“你没事吧?”方九思问。

顾雪岭失神?摇头,缓缓抱紧怀里的铁匣子?不说话。

方九思以为他在?怪罪自己,便解释道:“方才你师弟来得急,我怕他看见我们在?一起,就先躲起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能找来这里。”

顾雪岭稍微回了神?,抬眸望他一眼?,果?然有些嗔怪。

“匣子?里是什么?”方九思问,他探头过来,但顾雪岭连他也防着,他一伸手,顾雪岭就往后?退。

顾雪岭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到别的什么人,目光尤其冰冷,却也迷惘,许久,他轻声开?口。

“你说妖族排外,人也一样吗?”

方九思大抵懂了,他放下手,不再去试图触碰顾雪岭怀里的铁匣子?,却是巧妙地?将这个问题抛回去。

“你怎么看待妖修?”

顾雪岭缄默,眼?底的绝望更多了几分。他大概真?的是妖。

若让宣陵知道,他们本?来就觉得他将来会是魔头,知道他是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他的吧?

人族多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与?人族能和睦共处多久?人有多恐惧妖族?顾雪岭知道,他在?沧海见过大部分修士,都在?排斥妖修。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顾雪岭问方九思,满目迷茫。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但方九思听懂了。有那么多证据在?,哪怕顾雪岭还没化妖,顾雪岭也该认命了,总要经历这一遭的。虽说看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方九思心有不忍,到底还是无情地?熄灭他最后?一丝希望。

“回不去的。人|妖殊途。”

若是早知会如此……

顾雪岭心底不免对南宫清生出怨愤:若我真?是妖,他为何?又?要让我糊里糊涂地?当了这么多年的人?

顾雪岭眨了眨眼?睛,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出眼?眶,他低头遮掩,声音却是喑哑得不像话。

“我想回去了。”

方九思听懂这个回去并?非刚才回去,他道:“我送你。”说这一顿,他看着顾雪岭伤痕累累的双手说:“不过还是先回承坤门处理一下伤口。”

顾雪岭点头,他抬起手,用袖子?擦干净眼?角的湿润,再抬起头,望着山谷之上透露的一线苍穹。那道光离他们非常远,遥不可及。他深吸口气,又?点了点头,哑声道:“回吧。”

宣陵站在?承坤门外,等至黄昏时分,才见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入了承坤门后?院,眉头稍稍放松些许。

蒋二将药送进来后?,便自觉出了房间,他见顾雪岭很不对劲,在?他印象里只在?沧海告知他断魂丹后?才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而看方九思给他打眼?色,蒋二便将房间让给他们。

屋里,顾雪岭静静坐着,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方九思则接过医修的活,认命帮他清洗伤口,顾雪岭眉头也不皱一下,任人摆弄。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被当成宝贝疙瘩宠爱养废的大弟子?,肯定吃不得半点苦,怎么,不疼吗?”方九思挑起眉梢,还有心情挖苦起顾雪岭。

顾雪岭淡淡瞥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带回来放在?桌上的铁匣子?。

倒上药粉,方九思拿过纱布给他包扎,也不嫌自己烦,又?问:“说说看吧,你今天到底发现了什么,兴许我能帮你查到鳞片的来源。”

顾雪岭眨了眨眼?睛,转回来看他,“只有鳞片,能查到吗?”

“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找到?”方九思纳闷,“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就敢去挖你娘的衣冠冢呢?”

顾雪岭愣了下,语调无波无澜,轻飘飘的,让人心颤。

“我记得那个地?方。”

“那你记得人吗?或者哪里有没有留下她?的痕迹?”

顾雪岭摇头,“没有,记不清了。”

“我倒是有些发现。”方九思说。

顾雪岭目不转睛看着他。

方九思用一种相当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只有鳞片,连个名字都没有,我是找不着人的。不过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蛋壳,破碎的,那么大。”方九思比了一下,大概是他两个手掌连在?一起那么大,他又?有点遗憾,“我看那蛋壳灵气很是精纯,没忍住碰了一下,结果?啪的一下,就碎成粉了。不过倒是可以打听一下,那东西,应该是大妖的蛋,说不定就是你的。”

顾雪岭很窘迫,不知要说什么。他接受了自己可能身负妖龙血脉的信息,乍一听见有人说看见蛋壳,可能以前?是你待过的,他要怎么回答。

方九思也理解,他说:“二十多年前?,来过天誉城的大妖,我大概是查不出来的。既然是大妖,如果?没有大摇大摆出现,你要查到他的踪迹很难的。不过倒是可以去妖族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大妖二十多年前?陨落了的。”

顾雪岭仍看着他。

“最好是陨落前?年生过蛋的,若有可能,五十年前?百年前?生过蛋的都能算进去,毕竟大妖血脉稀罕,这蛋什么孵出来,也得看缘分。”方九思快速帮他包扎好一双手,粗糙得很,像粽子?一样,他还道了一句完美?,随后?说:“若是这样排除都无法找到你的身世,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倒是等化妖了,亲自去问问,这样就能分辨了。到时候你是什么妖大家一看就知道,妖族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大,认个亲不难。”

问题就是顾雪岭现在?都还没有化妖。

他身上的妖龙血脉或许还蛰伏在?体内,等待有朝一日觉醒。

顾雪岭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动不了,他又?看看放在?一边的铁匣子?,也没法收回储物戒了,他叹息一声,说:“让蒋二进来给我疗伤吧。”

还是医修靠谱。

方九思似乎有点生气,幽幽看了他一眼?,当真?起身出去了。

“等着。”

蒋二被提溜进来后?,拆掉方九思刚包扎好的纱布,用灵力帮顾雪岭重新疗伤,没过一会儿,被碎石磨破皮肉,几乎见了骨头的伤口逐渐变小,最后?只余下几点浅薄的皮外伤,包扎倒是免了,顾雪岭对此也还算满意。

天色已晚,顾雪岭将铁匣子?收回储物戒,便让方九思送他回宗门,到了山门前?便要求下来,方九思今日格外好说话,真?放他下来了。

雪夜星光映仙山。

顾雪岭抬头看了山门许久,久到,竟觉出几分陌生来,也久到方九思都开?口提醒他了,“不进去吗?”

“你说,”顾雪岭问:“人修见了妖修的孩子?,会如何?对待?”

“这得分人。”方九思假装听不懂他意下所指,“有些人对妖修极为排斥,见着小妖物,激进的,杀了,清高些的,放任不管。而有些人对妖修态度温和,不是还有人养灵宠吗?带回去当成自家孩子?养着也不无可能。”

“是吗。”顾雪岭想了下,又?说:“你可知道,现在?的万妖宗与?天道盟之间,又?是个什么境况?”

“想知道?”方九思问。

顾雪岭点点头,又?静静摇头,抬步走近山门,“下回吧。”

方九思便目送他进了玄天宗山门,他走得不疾不徐,又?几分木然,一点点踏上石阶,走向?熟悉的殿宇,背影略显寂寥。不,分明就是累了,小孩子?家家,能寂寥什么呢。

方九思摇头轻笑,转身朝山下走去。

待他们二人背道而驰,宣陵方从山门后?走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雪岭,他也跟上去,却只是远远跟着,没靠太近,也没让他发现。

顾雪岭回到房门前?,眉头忽而蹙起。

屋里燃着烛火,一个熟悉的人影被烛光映在?窗纸上,正静坐在?窗边书案前?,应该是在?等他。而隔壁,南宫清屋里一片漆黑,显然无人。

顾雪岭已料到屋里是谁,他深呼吸后?,轻推开?房门,刚步入屋中,果?真?对上南宫清带着谴责的眼?神?。

“可算是回来了。”

“师父……”顾雪岭抬起头,却忽然呆住,南宫清面前?的书案上,这时正放着他出门前?仔细藏好的那两片银白?鳞片,而南宫清神?色俨然不虞。

“师父,你怎么翻我东西?”顾雪岭问。他现在?有点无法理解这样的师父,他一出门,师父就进他屋里翻东西,这还是他以前?的师父吗?

南宫清同样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顾雪岭,“师父与?你说过,这些东西带着妖气,你若真?是喜欢,玩几日也罢了,你为何?还留在?身边?”

“师父。”顾雪岭难以遏制心头涌动的一个想法,不由毛骨悚然,“您以前?,也常翻我东西吗?”

南宫清神?色一顿,目光闪躲了下,而后?先发制人道:“岭儿,师父上回见你心情不好,才没说什么,但今日你必须把这些东西扔了!”

顾雪岭与?他师徒多年,怎会看不出来他在?心虚。

顾雪岭摇头失笑,甚至是不可思议,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师父以前?也会趁他不在?时翻他的东西。

若说在?以前?,他或许不会多言,可南宫清这一举动,今日却成功让他感到厌烦了。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师父会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他要有点什么隐秘,南宫清都会很清楚吧,师父这是要完全把控住他吗?

“不,我不扔。”顾雪岭反驳道。这是他头一回顶撞南宫清,他却不觉得自己该扔了那些东西,若这些东西不是娘亲的,师父又?为什么要埋在?衣冠冢下,让他祭拜了二十多年呢?可若是娘亲的,师父又?怎能让他扔掉?

“岭儿,你不听话?”南宫清面色一沉,眼?里仿佛透露出一丝受伤。

就好像在?控诉着顾雪岭这个徒弟竟然不听他的话了。顾雪岭想起以往多年,每当他和南宫清意见相左时南宫清似乎都会这样。最终他会退让,为了不让师父生气难过,或是对他失望。但这次,顾雪岭会坚持到底。

“我不能扔。”顾雪岭固执道。

小徒弟鲜少有过这样一再忤逆的时候,南宫清一怒之下,便拿起鳞片,斥道:“岭儿,师父让你扔了是为你好,没想到连你也不听话了。罢了,你不扔,师父就替你毁了,反正这东西满是妖气,留着也没什么用。”

听了南宫清这话,顾雪岭刚到嘴边的质问便全都咽了回去。

南宫清立下的衣冠冢,不可能不知道他娘亲是谁,可他明知道那是娘亲的东西,还要毁了,顾雪岭质问他这些,能得到任何?回应吗?

“师父!”顾雪岭急得一下红了双眼?,根本?来不及想其他,他慌乱之下,扑通一声跪下,“徒儿知错了,徒儿只求你这一次,你别扔好吗?”

这一举动也惊得南宫清顿时愣住,却见往日最是疼爱的小徒弟连跪带爬地?朝他扑过来,按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时,眼?眶已是红透了。

“师父,求你放下,别毁了它?们,可以吗?”顾雪岭哀求道。

二十多年来,这一张脸南宫清几乎每日对着,是熟悉不已的,可眼?前?忽而一阵恍惚,他看着顾雪岭的脸变成了一张相似却陌生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同样哀求着,却也警告地?看着他说——

请你放下我的孩子?,别伤他。否则,你便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师父。”顾雪岭抱住他的手,放下自己刚才的质疑与?叛逆,他知道南宫清喜欢听什么,又?会为什么而心软,他便带着哭腔道:“我就要这两片,我只是看看而已,你就留下吧。”

闻声,南宫清恍然回神?,看着这张自己熟悉的容颜。徒弟慢慢长大,一点点张开?,与?记忆中那个人的脸越来越相似,南宫清偶尔看着,都会心虚不已,乃至夜半惊醒,都似乎梦到那个人回来,向?他索要自己的孩子?……

太像了,可这才是他养大的徒弟。

南宫清定了定心神?,他不忍心见自己的徒弟伤心,他刚才也只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其实他哪里敢真?的毁了?于是现在?看到顾雪岭哭着哀求,南宫清又?是心虚又?是心疼,他扶着顾雪岭起身,叹息着做出退让,“罢了。”

顾雪岭屏住呼吸,终于听见他说:“那便留下吧。”

如同得到特赦,顾雪岭在?心底大大松了口气,他庆幸着,心底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他忍住马上挣开?南宫清的手将鳞片收起来的冲动,抱住南宫清的手,违心而敷衍地?朝他笑了起来,说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你就会敷衍为师。”南宫清也不肯低头认错,看着顾雪岭,眼?里又?难掩懊悔地?问:“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为了点东西哭着求人?一言不合还跪下了,师父让你跪了吗?不知道疼吗?赶紧坐下,我看看膝盖伤到没有……”

顾雪岭摇摇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南宫清絮絮叨叨的关心。目光专注于书案上的鳞片,而后?,看到南宫清因低头而掉出衣襟外的半块玉珏。

他手里有另外半块一模一样的,顾雪岭却是无力再取出来。

他也无力再质问南宫清,向?他寻求当年的真?相和自己的身世。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是真?的累了。

这一宿,顾雪岭也不知怎么就过去了,南宫清走后?,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坐在?屋里,静静坐了一宿,他的确很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待到清晨时,顾雪岭打开?房门,他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南宫清经过这一夜的反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尤其是昨天夜里顾雪岭反问他是否经常翻他东西那话时,他竟然没有否认,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在?想待会儿要去找徒弟解释……

不,不能那么刻意,要找个时机解释,否认他平时有那样的习惯。

就在?南宫清为此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时,顾雪岭敲响了房门。

南宫清心下一喜,徒弟来了,多半是没有计较昨夜的事。他当即上前?开?门,一眼?见着顾雪岭如往日般笑着唤他师父,心已放下了一半。

“师父。”顾雪岭面色憔悴,仍笑着道:“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就想搬回去,可以吗?”

细想他以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要经过师父同意,问他一句——

可以吗?

顾雪岭心底觉得可笑不已,脸上笑容更深,也不管南宫清面容僵住,他便似撒娇一般道:“我想宣儿了,还有院子?里的花,我好久没回去了。”

话已至此,南宫清怎能不答应?其实他能拒绝的,不过他大抵感觉到了,昨夜他默认了那句质问后?,顾雪岭与?他师徒之间终是生了罅隙。

当日,顾雪岭便如愿搬回与?宣陵同住那个院落,不过人却并?未回去,只让道童帮他收拾东西,而南宫清过去检查时,发觉那些鳞片不在?其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南宫清忧心忡忡时,宣陵却是大喜过望。

道童过来帮顾雪岭收拾房间时,宣陵正在?门前?浇花,朝他一打听,便知道顾雪岭今日便会搬回来。

宣陵怎能不开?心?

可等了大半日,人也不见回来。

南宫清也过来看过,见到站在?对面门前?等人的宣陵时,师徒俩假模假样地?交流了一下最近的修行。

最终,师徒俩不约而同问起顾雪岭的行踪,俱是缄默。

南宫清心想:不是想宣儿了吗?竟然没来看他,徒弟果?然是生气了,回来看宣儿只是在?逃避他罢。

宣陵心想:师兄搬回来了,人却没回来,看来气还没消。

其实顾雪岭也没去哪里,他只是觉得心里闷,出来散散心罢了。他不想见南宫清,也不想见宣陵。

不知何?时,师父已不是当年的师父,师弟也不是想象中的师弟。他昨夜回想了一整夜,他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涯,一直活在?南宫清的掌控下。

他从小到大一旦脱离南宫清的视线,无论发生什么,交了什么朋友,事无巨细,南宫清全都要知道,况且他偷偷还会翻他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顾雪岭便觉浑身不适,从未发现师父的掌控欲会这么强,师父竟然会是这样可怕的人。

他昨晚也不敢睡,都在?想,若他一睡着,师父就进他房间,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让他惊悚不已。

顾雪岭出了无回宫,随心散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都说人|妖殊途,可他还不确定是不是妖呢,如今却落入这般困境,也不知何?处才是他的归途?

谁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雪衣的小楼。

从沧海回来后?,顾雪岭就没再见过雪衣,也回避着不见。

而这时,小楼的门是开?着的,仿佛在?邀请顾雪岭。也很巧,几道雪色飘过,天上悠悠落下小雪。

不等顾雪岭反应,小楼上便有人轻唤了一声大师兄。

顾雪岭抬头望去——

雪衣正站在?楼上窗前?,看去一点没变,总能精准找到他在?的位置,雪衣身上有着一种安静的气质,总让顾雪岭觉得很是舒服,尤其是这时。

她?在?楼上抿唇轻笑,娴静温柔,朝着楼下雪中漫步的顾雪岭道:“下雪了,大师兄不进来避避吗?”

望着漫天雪花,顾雪岭想,不会连天道也想要他来见六师妹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雪岭:我准备准备黑化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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