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帆有些尴尬,“你、你都听到了?”
“……嗯。”莫绮华的笑顿时有些维持不住,半晌才应了声。
王江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道:“你以后……别喜欢他了吧,你该得到更好的……”
莫绮华听了,歪着头笑了笑,然后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飞快的走开了。
王江帆回到办公室,正好听见叶长生在打电话,“……是,要和同事去山东出差……好,有空就给你带……等我回来再说……好,到时候见……”
他的语气平和中有些不自觉的温柔,王江帆听得愣了愣,回过神后突然觉得世事弄人,他以为叶长生会和莫绮华是一对,可是原来念念不忘也可能没有回响。
因为叶长生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于是有的事他连尝试都不会尝试。
中午的时候叶长生和莫绮华还有另外几位同事一起乘飞机赶往山东,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他们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前往厂房。
他们去的是当地一家化工集团下属的焦化厂原址,在两个多月前的某天,粗苯车间终冷器检修期间突然发生设备爆炸事故,造成多人死亡,之后是相关的善后工作,直到上个周五才联系了NK的相关部门要求进行厂房复建。
叶长生他们看到的厂房,已经是满目疮痍,墙体上有大片大片的黑色,空气中还能闻到残余的轻微的硫磺味。
看过了大概的现场情况后返回下榻的宾馆,简单吃过晚饭,工作组连夜调阅了相关的检查报告,交流了各自的想法,希望能在第二天的会议中解决更多的问题。
夜色深沉,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有人提议叫个客房服务送咖啡上来,问道叶长生要什么,他想都不想就点了日照绿茶,“来杯茶就好,同样醒神。”
咖啡和茶很快就送了上来,茶是现泡的,叶长生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冲泡后小嫩芽逐渐张开,汤色青中带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是春茶,还好没有夏茶来应付了事。
服务生留了一壶热水,叶长生啜了一口滋味香醇的茶汤,看一眼不锈钢的水壶,突然想起了余声有一把生铁煅铸的水壶,玄黑色的壶身老银色的壶把手,入手份量颇重,但余声十分喜爱,从来不肯用来煮水泡差点的茶。
旁人见他自得其乐,忍不住问:“这茶有什么好喝的,涩涩的。”
“其实是有回甘的,好茶的香气各有不同,只有涩味的一定不是好东西。”叶长生放下杯子,认真的应道。
莫绮华侧头定定的看着他,想起早上偷偷听到的那些话,她知道玉露堂,去老街闲逛的时候总会路过,她甚至还隐约记得那个年轻的老板娘,手腕上总是一支银镯子,见人便三分笑意,她还见过那人坐在门口的摇椅里,裙裾一晃一晃的有些散漫。
她不记得那张脸了,可是能让叶长生喜欢的,想来不会差,莫绮华胡思乱想着,无法否认从心底冒出来的那股嫉妒和悲伤。
有些东西,她努力了二十多年都未必能得到,但有的人却是从出生就拥有的,比如家世,比如所谓的大家庭的教导。
如同有些人,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然后守在他身边三四年,却不敌别人凭借着种种轻易地就与他缔结鸳盟。
她回过神,发觉叶长生已经不在原处坐着了,其余的人也正暂时休息,她又坐了会儿,觉得水喝多了,就起身去洗手间,路过阳台时看见熟悉的挺拔背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叶长生正背对着她站着,一手随意的搭在阳台上的护栏上,一手举着手机,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小麦色的小臂,在阳台的灯光下他像沉浸在梦里一样。
她听到他说:“阿声,你还不睡,明天打瞌睡有人来偷东西怎么办……怎么不关我事,你说的以后我也是玉露堂的当家……好好好,带礼物带礼物,网购行不行……”
她从未听过他对谁说话如此亲近,一时间竟觉得悲从中来,忙转身略微踉跄的进了洗手间,里面的镜子清楚的照出她哭丧着的脸,她突然意识到,叶长生这杯茶,于她而言,是最苦涩的那杯。
尽管偶有回甘,也只是在她自己的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