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有两人。”林枫想了想,“一人在千里之外不慎落水,另一人于家中睡觉。落水之人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熟睡之人醒来被告知自己方才落水,被人救上岸才得以活命。”
“啊……”瑶华微张着嘴,“然后呢?”
“然后,两人至今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如何换回来。”林枫吹着面前烫茶,“在下闻所未闻,听过后心中便一直好奇。姑娘可曾听过有什么术法,能将人魂魄互调?”
瑶华为难了阵:“这……这是邪术吧?我不知啊。”
林枫神色微暗,想也是,师重琰都无法的东西,他问师妹能有何用?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瑶华见他不出声,问道:“然后呢,就没了?”
“什么?”林枫回神,方才想起自己在讲故事,“哦,对,这个故事便到这儿。”
瑶华失望道:“哪有用问题结束故事的,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不爱看书。没劲,没劲!”
允诺了来日带她下山听说书作为补偿,林枫带着喝得走路顺拐的狐狸,告别瑶华。
本以为师重琰定早就等他等得不耐烦,孰料学堂、客舍都寻了遍,都没寻着人影。
找完一个又找一个,林枫头都大了。
“先生,先生!”他无意撞见教早课的先生,忙几步上前叫住人,行了一礼,“先生,请问可有见到林枫?”
不问倒罢,一问,先生花白胡子气得飞起,白眼道:“你是谁?我怎没见过你?”
“我……在下是枫兄的友人。”
林枫暗道不妙。
果然,先生折扇一指:“训诫堂寻他吧。”
走出十来步,林枫还能听见先生气鼓鼓地自言自语:“真是反了……”
林枫额角直跳。
乖顺如林枫,自小便是与训诫堂这等地方无缘的。
他先于外头听了会儿,确认没听着骇人的动刑声,先放下心来,又猛然提起。
别是罚太重晕在里头了吧?
门口也没人守着,他推门而入。
光亮随着门缝延开,正中一条人影趴在冰凉地上,后脑勺朝着门口,看不出死活。
“!”林枫一惊,忙跨过高高门槛而入,匆忙中被绊到鞋尖,踉跄了两步。
他半跪在地,去摇地上那人,着急唤道:“师……林枫、林枫!”
如此摇了两轮,那人半倚在他怀里,嘴角抽了抽。
林枫瞧在眼底,几欲吐血,高高抬起一掌。
“诶,别别别,别打脸!”师重琰破功睁眼,在林枫怀里笑得抖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起来。”林枫没好气道。
师重琰应声在蒲团上坐好,徒劳地解释:“没法子啊,将我拎来训诫堂却不骂也不打的,就让我在这儿跪着,都不派个人看守……太无聊了,我才睡着的。”
“让跪足两个时辰,碍着你这个人的素来行事作风,又不能随便离开,我能怎么着?”
林枫恨恨想,就该给他几个戒尺来长长记性。
林枫气道:“这时倒想着要按我的行事作风,你干坏事儿的时候怎么没记着?”
师重琰冷哼。
“那老头污蔑我在先,还不许我反驳了怎的?”
他知道魔族在这些修仙的眼中俱是毒瘤祸害,没一个好东西,比那妖族都要恶上数百倍。
然而知道归知道,亲耳听见那迂腐老头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恶事都归在他头上时,师重琰又不是死的,无法当做全没听见。
他在先生慷慨激昂说着某个仙门惨遭灭门的旧事时,陡然插话道:“恐怕不尽然吧?”
先生立时愣住,师重琰托腮转笔:“据学生所知,先生方才说的事情里,十有□□都不是你口中魔尊所为。魔族纵然与我们不睦,先生这般空口白话的污蔑,是否也不太妥当?”
先生愣了片刻,气得胡子倒飞,当时没与他争辩,下学后立刻便将人提去了训诫堂思过。
“唉,这年头真话都讲不得。”师重琰松松筋骨,偏头问,“我多少知道自己在名门正派眼中是个什么模样。但琰弟,你说,为兄做事何时遮遮掩掩过了?做过的我不抵赖,没做过的也赖在我头上,这就是你们不对了。”
林枫听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半晌他道:“谁让你是……”
谁让你是魔尊,众矢之的。
可如此,便对么?
从前听着先生讲课,他从未想过。
魔即是恶,魔即是十恶不赦。
此番变故前,他未曾怀疑。
可如今走了一遭,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心底被凿开了裂缝。
如此,定然是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