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奇迹一般地出现了一个表情，或许是惊讶，但更多的，则是那种“不用继续装了”的释然。

“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光说话的语调声还是平的，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他们俩之间谈论的，只是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稀疏平常。

徐予岚佩服沈光的淡定，更佩服自己的。

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她竟然还保持淡定，吃完了一整条烤鱼，甚至还打算再来一条。

徐予岚随意地抹干净自己的嘴，“忘了，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

外面狂风夹杂着暴雨，只有那一间破旧的神庙里，燃着篝火，烤鱼的香味久久蔓延不散。

竟然给了徐予岚一种温馨平和的感觉。

她听见沈光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挥手臂，顿时间，外面的所有风声雨声，都被一道无形的屏幕，隔绝在了外面，神庙里只有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炭火燃烧时候，发出点“劈里啪啦”的声响。

——说不出来的安心。

睡意来地超乎想象的快。

徐予岚眼睛刚一阖上，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可能是累了吧！

这是徐予岚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看不见，自己周身围着一层深蓝色的雾气，紧紧地将她包裹其中，就像是一个蚕茧一般，密不透风。

有这个在，无论外面发生多吵闹的事情，里面的人都不会听见。

沈光幽深的眼看着那个“蚕茧”，又看向了神庙的一个小角落里。

那里堆满了灰尘，看上去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一个地方，没什么值得过于关注的。

可是……沈光却看了好一会儿。

“滚出来吧！”

声音里自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质。

伴随着一阵阵呜咽声，里面滚出来一堆人。

真·滚。

一群人被蓝色的带子缠成一个球，为了移动，他们只能一起使力，翻滚着向前。

“神，请饶恕我们吧！”

“神，我们知道错了。”

“神啊！”

“神！”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她们无一不狼狈，脸上沾满了尘土，衣服破破烂烂，更让人作呕的，是她们脸上的表情。

贪婪，渴求，充满了世俗的欲/望。

她们一个个试图伸出手，去够沈光的衣角。

指尖一寸一寸地挪动着，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真的要被她们得逞了。

沈光见怪不怪，他轻轻拢了拢衣角，伸出脚尖，将那只手踢得更远一些。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知道。”

能站在这里，行动自如，又牵制了她们行为的人，肯定就不一般。

——是传说中的神明没错了。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像是最黏腻的淤青，粘上了就逃不了。

沈光厌恶地看了底下的人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

“你知道神明最讨厌什么吗？”

不等她们回答，沈光便抢着回答：“是背叛。”

底下的人仍是在一旁瑟瑟发抖，锁在一起报团取暖。

可是……偏偏就是那样的人，懦弱，卑微的人，却转眼就能干出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

沈光阖上眼，眼前浮现出的，尽是发生在深林里的一幕幕。

原本笑着面对的人，会因为一点小事拔刀相见。

原本两个人合力夺得了一张卡牌，转瞬间，又为了那张卡牌而打起来。

有人恩将仇报……

数不胜数。

沈光也懒得去数。

“这座神庙，只为了神垂怜的人而敞开，你们确定，没做什么让神讨厌的事情，有进来的资格吗？”沈光缓缓地问到，吐字清晰。

“有，当然有，我们都是神明新娘的后选人，神明肯定不会厌恶我们。”其中一个女人开口说道。

“神明的新娘……”沈光突然笑了，笑容诡异，他抬眼看向前方，注视着徐予岚所在的方向。

“什么神明的新娘，你们不过都是祭品，为了安抚神明的工具而已。”

蜡烛散发着红光，将一室照得亮亮堂堂。

沈光的每一个五官都被照得无比清晰，美好地像是天上的人。

纵使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的人还是会为了那一份美而惊叹。

“你。”沈光伸出手指，指着最前方的女人，“抛夫弃子，狼心狗肺，只是为了自己一时的富贵，你说，神明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怎么会……那些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女人失了神智，喃喃自语。

“神都知道，什么都知道，神判定你有罪。”沈光手指在女人的额头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