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撤退过来的。”周横无奈地苦笑,“全部被打散了,就在开幕之日的当天——哦,基地里大家都把4月14号称为开幕之日,世界末日的开幕式。”
“很形象。”
尤青璇想起那天在天台,易明渊平淡言词中蕴含的风暴。
之前大家一直躲在医院,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说不定他们被隔绝在医院里过着鲁宾逊式的生活,而外面的社会还在正常运转。
直到这两天横穿市区,亲眼看清人间地狱,所有人才明白,这就是真实。
而周横的话更让他们打破了幻想。
“攻击其实从那天早上就已经开始了,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噬群集结成军,直扑驻地大开杀戒。我们被打个措手不及,牺牲了很多人,最后凭借炮兵营和防空营的火力才建立起防线,但局势没有维持多久,噬群竟然拖来了一只更加巨大的东西。”
周横伸出两只手比划,“像朵巨大的花,有十几层楼那么高,我敢肯定那是个活物,当时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和脉搏。那东西的花瓣还会裂开,中间形成一团巨大的电磁风暴,爆炸之后很多装备都失去了作用,防线很快就被冲破,我们不得不撤出基地且战且退,带着周围的幸存者一路向东走,直到抵达人防工事。眼下我们的人已经十不足一,完全不成建制。”
尤青璇问道:“这么说,北城外的军营已经被占领了?你们有没有联系到其他城市?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军事力量?”
“不止是军营,整个工业区一直到宏兴广场以北,都在噬群的掌握之中,至于其他城市……哈哈。”
周横摇着头苦笑,“没有其他城市了,开幕之日的陨石雨你们也能看到,这是地毯式的覆盖攻击,全世界谁都来不及做准备,都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状态,各地军营都经历过突袭,现在很难组织起成规模的军事力量,没人能救我们,只能靠自己。”
尤青璇却意识到了问题,“噬群,噬兽,这是怪物的名称吗?你们自己起的?”
她并不意外这个名词,从易明渊那里她确实听过,因为无法向其他人解释,她也就从来没有提起。
但奇怪的是周横竟也知道,他们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周横说:“基地里有一些生物公司的研究人员,是其他搜索小队从市区救回来的,这些都是他们的说法,具体你可以等回去以后问问。”
众人说话间,搜索小队已经将物资都装上小车,这时候地平线上已经升起一线亮光,必须尽快离开。
周横忽然发现侦查员孟小光一直都不见踪影,“哎,都见到小孟没有,只是让他在附近检查一下,他怎么现在都不回来?”
机枪手陈梁往超市另一端指了指,“我好像看见他往那头去了。”
尤青璇心下一惊,那边也是易明渊之前离开的方向!
……
……
孟小光只是躲在卷帘门背后抽烟而已。
他端着枪在四周随便看了看,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便站在背光的地方匆匆点了根烟。
基地深藏地底,即便幸存者中有工程师正在全力抢修空调,空气依然浑浊不堪,地下禁烟禁火禁一切可能造成怪味的行为,孟小光已经好久没有尝到这味儿了。
他只能趁出来探索的时候,悄悄躲在角落里解解馋——当然不能在周横面前抽,这违反小队的行动规定。
孟小光只是个普通的体校生,加入探索队可以拿到更多的物资配给,他并不认为得用军人的标准约束自己,何况只是抽根烟,算不上什么大错。
眯着眼睛享受完难得的闲暇时光,算着队长那边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孟小光扔掉烟蒂在脚底踩灭,拉紧肩头的枪带往回走。
毫无征兆地,他就撞见了噬兽。
首先看见的确实是噬兽,铁灰色的外壳、恐龙般的粗尾、长长的后脑触角。
孟小光第一次见到解除隐形的怪物,顿时目瞪口呆被震在原地,连自己手里有枪都给忘了。
然后他才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站在噬兽面前,距离很近,足够噬兽一张嘴咬掉他脑袋,但他们之间的动作却是静态的,并不是噬兽在捕猎时被碰巧看见,他们在孟小光过来之前,就一直站在那里。
尤其是噬兽脑后那对长鞭般的触角,它们一左一右绕到前方,尖端轻轻碰触那人的太阳穴,像是在……
——交流?
孟小光直觉自己看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当他终于找回双脚的知觉想要逃跑时,那一人一兽都已经转过头,向他望来。
那个人的眼里,是一片绿色的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