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渊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他没拿武器,不带炸弹,全身上下唯一有攻击性的东西，就只有他颈椎上趴着的那只皇。

太阳还没落山，晚霞覆盖半边天空，云色和大地映出一般颜色，都是火烧似的鲜艳。

【你要干什么。】皇很是惊惶，在易明渊脑子里不停嚷嚷，【我告诉过你，这个区域的噬兽不听我的指挥！它们属于另外一只皇,你这是在自杀！】

易明渊笑话它,【先前放下的豪言壮语,都被你忘到脑后去了？现在我决定帮你去夺回你的地位,你的目标要是还没有改变,就老实配合我。】

已有噬兽尾随易明渊而来，他身上皇的气息和精神网波动，令它们产生了些许疑惑,踟蹰而不敢靠近，犹豫徘徊。

皇沉默片刻，问道，【你想怎么做？】

易明渊笑起来，【我的精神能力比起末日开幕时，如何？】

【大有长进。】皇顿了顿，【不，应该说是,天上地下。】

【每一次精神网激发更大的潜能，都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易明渊面朝夕阳，一步一步前进，连双眼都被投影出一片猩红，【从下水道越过中央城区时，我便发现，从前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好像有了松动的迹象，一片大雾横在面前，我要做的，就是伸手将它驱散。】

围拢而来的噬兽越发多了，密密麻麻，与上次遭遇的兽潮围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很喜欢理解我们的文化，现在我教你，还有句很有趣的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易明渊信马由缰走着，毫无目的地，他只是单纯在聚拢更多的噬兽，【人类被逼迫到绝境时，时常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生存的本能驱动他们，做出通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真是疯了。】皇叹息道，【更疯狂的是，我竟然不想阻止你。】

【世界末日本身就很疯狂。】

火红的日轮已迫近地平线，天光由亮红转为沉暗，易明渊终于停下。

噬群已将他包围在中心，城墙般牢固的钢铁兽躯，阻隔了他通往生的道路。

易明渊却一点也不慌急。

【你现在想后退也来不及了。】皇又是一声长长叹息。

紧接着，识海掀起狂风巨浪，阴云向更远的天际蔓延，深海中波涛澎湃，向虚无的边界拍涌。

精神网又有了开拓的迹象。

皇无奈道，【作为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寄宿者，我能做的只有全力帮你，劳驾你尽快摆脱这个麻烦，要是缺个胳膊断条腿，我也会很困扰。】

【这你就放心吧。】易明渊的目的达到，嘴角勾起，【我曾经答应过青璇，会为自己的生命全力一战。】

走进死地，是为了求生。

夜幕最终拉开。

……

……

黑夜降临后，人类便走出安全的聚居地，昼夜颠倒的生活仅在最开始造成了些许麻烦，人类，向来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物种。

尤青璇也同其他人一样，排队在公共浴间洗漱，这倒不是世界末日了还穷讲究，肮脏也会带来不少传染性疾病，在人群聚集的地方简直是毁灭性打击，实在不必要节省那点水资源。

之后黄子俊来了，带尤青璇去见她的母亲。

人类军有一块公共墓地，就在这栋写字楼内，所有尸骨都火化后装进罐子里，挨个放在壁架上，只拿白纸写上名字来历和死亡日期，用胶带纸贴在罐壁上。

这一整层楼都用于存放骨灰罐，密密麻麻挨个排列，瞧上去蔚为壮观。

“火化是怕噬兽把遗体刨出来。”黄子俊站在架前，一边跟尤青璇解释，一边挨个寻找，好半天后，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抱过个棕褐色的瓦罐，小心翼翼递到尤青璇面前。

尤青璇把它抱在怀里。

分量很轻，个头一点点，完全想象不到，这里面会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还是自己的妈妈。

尤青璇已经愤怒过、痛苦过，也在一晚间流尽了眼泪，这时候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想带她去安葬。”尤青璇低低道，“她在外面风餐露宿太久了。”

“我们没有安葬，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或许有一天他们的亲人还会带他们回家。”黄子俊轻声道，“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人送你。”